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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秦記全本第二十四卷 1-6章

2015-11-09 11:34:24

尋秦記【卷廿四】 第一章 百戰立威 抵達玉蘭樓時,仲孫龍父子早在恭侯,情意殷殷,與以前當然是天壤之別。今趟設宴的場所及氣派亦大是不同,仲孫龍訂的是最華麗的院落,由包括蘭宮媛在內的八名美姬親自款待。也少不了蘭夫人從旁打點。蘭宮媛看到回復了原貌的項少龍,迎了上來,挽著他到上席坐下,湊到他耳旁低聲道:「上趟明明刺中了你,為何竟絲毫沒有事呢?」 項少龍暗叫厲害,只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問,便輕易把兩人間的仇恨化成似男女間的兒戲,微笑道:「媛小姐為何會聽命於田單?是否因為齊雨的關係?」蘭宮媛淡淡道:「媛媛身為齊人,自要為我大齊盡點心力。不過對上將軍奴家卻是非常仰慕的。」 此時下首的仲孫玄華哈哈笑道:「媛媛今晚移情別戀,只顧與上將軍說親密話,是否該罰一盃?」蘭宮媛輕吻了項少龍的臉頰,這才媚眼斜兜了正與另一美姬打得火熱的解子元一眼,笑靨如花的道:「移情別戀的另有其人,罰的該是解大人而非妾身呢。」 解子元舉盃笑道:「該罰該罰。但媛媛也該罰,且須以曲代酒,哈!」項少龍心中好笑。解子元甫進入青樓,立時生氣勃勃,像變了另一個人似的。不過只要看他能對蘭宮媛這種超級美女亦毫不留戀,便可知他只是逢場作戲,不會真個沉溺於酒色追逐。 項少龍與三大名姬皆有深刻接觸,石素芳作風特異,看似難以相處,卻與他有難以言傳的心靈交會,個中滋味更勝於床第交歡;鳳菲則是在旅途中漸生情愫,只差尚未攜手登榻;而眼前的蘭宮媛,兩人相遇卻是刀光劍影,險象環生,他當初雖是心軟放她生路,但她的團友盡數死在她手上,恐怕對自己仍是恨在心裡,說不定還會伺機報復。 嬉笑聲中,眾人舉盃對飲。仲孫龍坐在項少龍對席下首,正左擁右抱,向項少龍舉盃敬酒後,奇道:「二王子為何竟會遲來了呢?」這間題當然沒有人能回答,解子元提議逍:「不若派人去催催看。」 仲孫玄華立即命人去辦此事,然後對項少龍道:「聽解大人說,柔師妹明天會來找上將軍試劍。若上將軍不介意,玄華可否忝陪末席,見識上將軍的威風。」項少龍暗怪解子元多口,欲拒無從,只好道:「雕蟲小技,只怕不堪入玄華兄之目。」 仲孫龍呵呵笑道:「上將軍太謙虛了!」項少龍心中明白,仲孫玄華這不情之請,是想來探探自己的斤兩,看看是否能在乃師劍下保住性命。假若自己力有不逮,他們就要另想其他辦法,兔得自己一命嗚呼時,那就使他們的甚麼大計都要付諸東流。蘭宮媛又湊到他耳旁道:「上將軍見過曹公嗎?」 項少龍自不會告訴她事實,但又不想說謊。尚未答話時,蘭宮媛似乎是知曉內情,嬌聲不依的貼在他身上揉動,瞬間項少龍只覺體內電流瀰漫,在四肢百骸流竄不停,丹田更是升起一股暖熱,龍莖竟然逐漸硬挺。嚇得他趕緊收攝心神,緩慢吐息,將全身電流匯聚丹田,壓抑住即將爆發的慾念。同時心中驚詫於蘭宮媛這般特異體質,不僅體態柔軟似水,僅肌膚相觸竟能引發他體內的慾念與靜電,與莊夫人萬青娥有異曲同工之妙,果然是少有的尤物。 正要說話岔開心神時,三個人大步走進來,其中一個赫然是蘭宮媛的面首齊雨,另兩人年紀相若,分作武士打扮和文士裝束。那武士外型高大慓悍,肩厚頸粗,麻皮臉,目若銅鈴,獅子鼻,頗為醜陋,但卻非常具有男人的陽剛氣概。文士裝束的男子高瘦精明,樣子很像田單,使項少龍很容易猜到他是田單的兒子田邦,不禁大感驚愕。這似乎不該是他應該來的場合。仲孫龍等亦呆了一呆,不知怎樣應付才對。 眾女巳盈盈跪拜。田邦帶頭立定拱手致敬,向項少龍笑道:「田邦聞得上將軍大駕在此,特來一親顏色,希望上將軍莫要怪我等唐突。」項少龍趁機起立還禮,同時脫離蘭宮媛驚人的引誘,目光落在齊兩臉上時,這小子眼中掠過深刻的恨意,嘴角更露出一絲冷笑道:「項兄別來無恙,聞說雅夫人流落大樑,信陵君死後不知所終,實是令人遺憾。」 項少龍心想,趙雅現在塞外幫他築了個溫柔鄉,齊雨還以為可藉機刺激他的傷感,真是可笑!但表面卻不動聲色,裝作強自壓抑心中憤怒,冷漠答禮。那武士的態度更是囂張,抱拳道:「在下麻承甲,一向對上將軍的劍法極為神往,不知可否在上將軍與曹公一戰前,讓在下先領教絕藝呢?」 仲孫龍父子和解子元同時色變,麻承甲這麼公開向項少龍挑戰,不但很不給他們面子,同時擺明認為項少龍必會命喪曹秋道之手,故現在要爭取機會。只恨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實在很難插口。 仲孫玄華本身亦非善男信女,暗忖只要項少龍出言婉拒,他便立即向麻承甲約戰,務要取他狗命。仲孫龍則心想縱使有田單庇護他,也要找人打斷他兩條狗腿。院內一時呈現劍拔弩張的氖氛。 置身在二十一世紀時,項少龍便是愛生事打架的性子,只是現在「年紀大了」,收斂了火氣,又覺得爭鬥沒有甚麼意義,這才不願與人動手,卻絕非怕事之輩。現在見到田邦、齊雨和齊國著名劍手麻承甲一副欺上門來的姿態,不由火上心頭,卻努力壓抑,淡淡一笑道:「麻兄既然那麼有興趣,項某人陪你玩兩手也無不可,不過現在卻非適當時候,不如……」 齊雨搶著截斷他道:「項兄若是等待二王子,就不用費精神了,仲父和韓大人剛去了見二王子,怕二王子不能抽空來哩。」仲係龍等無不色變,這豈非田健明示巳投向田單和呂不韋嗎?只有項少龍推想得夠透切,明白到田健是怕他會命喪於曹秋道之手,使他的籌碼押錯了,遂暫採觀望態度,避嫌不來出席。此刻呂不韋和韓竭自是大鼓如簧之舌,極力對他煽動。 麻承甲呵呵笑道:「既是如此,那就請上將軍立即出劍,讓我麻承甲領教高明吧!」項少龍早因被韓闖、龍陽君等出賣憋了一肚子悶氣,加上丹田還有一團被蘭宮媛挑起的旺盛電流與慾念,又見田健勢利如隨風擺動的牆頭草,現在更被這不知天高地厚的麻承甲蓄意挑釁,怒從心起,決定放手大幹一場,猛地脫去外袍,露出比麻承甲更強悍的體型,喝道:「既是相迫不巳,那就動手吧!」眾人那想得到他如此悍勇,真個立即便要出手,都大感意外。 眾女瞧著他勁裝包裹著肩寬胸闊、腰細腿長的出眾體型,加上他那睥睨昂揚的氣概,都露出迷醉的神色,連蘭宮媛都不例外。項少龍此時手握百戰刀柄,大步走出場中,同時釋放出丹田所有電流,全身汗毛豎立,與衣衫磨擦出嘶嘶聲響,髮際隱隱電光閃爍,形成了一股狂烈懾人的魄力。田邦和齊雨立時慌了手腳,忙亂的往後退開,更添加了他猛龍出海的威猛威勢。 麻承甲亦想不到他立即便要動手,此時首當其衝,更感覺項少龍無可抵擋的威脅。但勢不能請對方暫停片刻,只有冷哼一聲,下意識往後退開,藉以擺開架勢。項少龍實戰經驗何等豐富,知道已製造出先聲奪人之勢,那肯容麻承甲有喘息之機,見他後退,仰天大笑,「鏘!」的一聲,拔出百戰寶刀,直住對方迫去。刀才離鞘,全身電流隨心意灌注至刀身,堂內立時寒氣滲滲,隱有風雷之聲,人人心生冷意,寒毛聳立。 麻承甲這時始記起對方用的並不是他慣於應付的長劍,心底不由更是虛怯,往後再退兩步,好看清楚對手的兵器走勢。項少龍那會放過這機會,步伐沉穩的繼續前進,百戰刀往頭上舉起,左手同時握在刀把上,暴喝道:「拔劍!」麻承甲立感宛如對著狂風暴雨當頭襲來一般,倉忙應聲拔劍。 項少龍箭步前標,巳到了上方最高點的百戰刀鋒,化成暴閃寒芒,如雷電擊閃般全力往氣勢巳失,進退失據的麻承甲當頭劈去。麻承甲若是聰明的話,此時唯一解法,就是轉身疾奔出門外,到了院落間的空地再接戰,那就可避過這驚天動地的一刀。但偏是他身為挑戰者,剛才又把話說得那麼滿,此刻在眾目睽睽下,那肯在人家甫使出第一刀便作縮頭烏龜,咬緊牙根,揮劍橫架。 項少龍見對方倉皇招架,用的又是單手,心中暗笑,全身電流盡送至刀鋒,猛力下擊。「鏘!」的一聲,麻承甲的長劍應刀中斷,刀身離手分飛。眾人齊聲驚呼時,項少龍退了開去,還劍入鞘。麻承甲的臉色比死人更要難看,全身麻痺,呆若木雞的立在場中,由髮際至眉心上呈現出一道血痕,鮮血涔涔淌下,可怖之極。眾人都知是項少龍手下留情,卻更驚懍項少龍刀法的尺寸和精到。誰猜得到只一刀就使名震臨淄的麻承甲一敗塗地?只怕連曹秋道都難以辦到。 項少龍則暗呼厲害,想不到被蘭宮媛挑起的電流,竟可用於百戰刀上,如能在這幾天多加練習,要跟曹秋道一拚亦非難事。一時間場內鴉雀無聲。麻承甲驀地全身恢復知覺,一聲怪叫,羞愧得無地自容般狂奔而去。仲孫玄華長身而起,舉盃嘆道:「難怪上將軍能名蓋鹹陽,連師尊都動了要和你比試的心,如此刀法,實世所罕見。」田邦和齊雨仍是臉如土色,有點難以相信的瞪著項少龍,啞口無言,留既不是,退更不是,尷尬之極。 項少龍環目掃視眾人,見人人尚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知道自己在機緣巧合下,不但發現了新的殺招,更在眾人面前立威,微微一笑道:「二王子既然不來,我們不若早點回家睡覺吧!」 剛跨進門檻,就給鳳菲召去。在主樓上層的小廳裹,這出色的美女正對琴發呆,見他來到,才回過神來,拉他到一角坐下,嘆道:「剛剛韓竭來找過人家,說盡好話,但現在只我覺他空得個英俊的外表,真想不通我當初怎會喜歡這樣一個人?」項少龍將她擁入懷裡,笑道:「感情向來都是盲目的,說不定哪天你也會覺得我只是個舞刀弄劍的莽夫,根本不是甚麼英雄。」 鳳菲秀眸透出深深的溫柔,低聲道:「現在我只想隨項郎遠走他鄉,過著風平浪靜的餘生,項郎願意替人家安排嗎?」項少龍親了下她的香唇,道:「只要應付過曹秋道,我立即帶你返回鹹陽,在那裹有我保護你,還有甚麼好擔心的。」 鳳菲訝道:「我知你劍法高明,但在齊人心中,曹秋道巳是天神而非凡人,為何你仍能成竹在胸的樣子。曹秋道的劍從不留情,若你有甚麼三長兩短,鳳菲就不想活了。」 項少龍微笑道:「曹秋道只是個凡人,不過劍法的造詣比任何人都要厲害吧!我也不是要硬充好漢的人,若沒有保命的把握,今晚就和你溜了。」鳳菲半信半疑道:「莫要過於自信,齊人的形容或有誇大之處,但曹秋道橫掃東南六國,卻是不爭事實。」 目光落到他的百戰寶刀處,輕輕道:「韓竭對我說了你很多壞話,使我心中更鄙視他。」項少龍早預料韓竭會如此,毫不介懷道:「誰能令全天下的人都歡喜呢?只好笑罵由人。韓竭那邊妳還要稍加掩飾,等壽宴過後,再公開說你這朵鮮花要插到我這坨牛糞上。咦!妳似乎對這把刀很有興趣呢?」 鳳菲給他逗得花枝亂顫,仰臉吻了他的瞼頰,膩聲道:「對你這把寶貝有興趣的是曹秋道和齊國的劍手,我只對你這坨牛糞有興趣。鬥爭仇殺有甚麼樂趣?偏是你們這些男人樂此不疲,把我們弱質女流都牽累其中。韓竭臨行前說你可能沒命去見曹秋道,不過鳳菲卻對你深具信心。」 項少龍微笑道:「你聽過麻承甲嗎?」鳳菲帶點不屑的口氣道:「不但聽過,還在田單的相國府見過他,除仲孫玄華和旦楚外,論劍術,就要數他和閔廷章。」 旋則皺眉逍:「為何提起他呢?這人相當可厭,態度囂張,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又以為自己很受女人歡迎,我只要看到他的模樣便覺嘔心。」項少龍笑道:「原來你對男人的喜惡這麼強烈。不遇恐怕你會很久見不著他,他剛才尋上我來挑釁,給我一刀便把他的劍劈飛,還在他臉上留下永遠磨滅不了的回憶。」 鳳菲失聲道:「只是一刀?」項少龍淡淡道:「是我誇大了點,我還走了幾步。」 鳳菲倒入他懷裹,嬌嗔道:「人家恨死你這得意洋洋的可憎樣兒,偏偏你對人家的身子都不動心。」項少龍笑道:「我動心得要命,唉!誰能不對你勳心呢?只是之前我只是個管事下人,現下又危機重重,這才勉強壓抑著。」 鳳菲嬌媚一笑道:「人家早明白哩,等你與曹秋道比劍結束後,鳳菲就可以真的成為你的人了。」項少龍心想,現在剛領悟的刀法可不能等到那時候,柔聲道:「既然我們的心意都已經互相明白,哪需要等到那時候呢?」 鳳菲伸出纖手,撫上他的臉頰,愛憐地道:「不若今晚就留宿在鳳菲處吧!」 項少龍樂得正要答話時,樓梯足音響起,嚇得兩人忙分了開來。小屏兒的聲音傳上來道:「龍陽君求見上將軍。」項少龍記起今晚和龍陽君的約會,心中冷笑,暗忖且看看這老朋友能找到甚麼藉口,以取消逃走的計劃。鳳菲代他應了後,輕輕道:「無論是多麼晚才回來,記得來人家處。鳳菲已是項郎的人了。」 第二章 信心盡復 項少龍鑽入車廂,馬車開出。龍陽君情不自禁的挨了半個「嬌軀」過來,「秀眸」生輝,興奮地道:「奴家藉口要夜賞淄水,取得了出城的通行證,只要坐上大船,揚帆西上,就誰都奈何不了我們。」項少龍大感意外,皺眉道:「聽說河道仍被冰雪封閉,如何可以行舟?」 龍陽君道:「奴家早派人打聽清楚,陸路雖是人馬難行,但河道昨天剛解凍,還有船東來臨淄,少龍放心好了。」項少龍聽得大感茫然,難道肖月潭說謊嗎?照計若龍陽君與韓闖勾結來害自己,於獲悉曹秋道挑戰自己後,理應立即放棄任何陰謀詭計,先看看自己會否命喪於老曹之手,才再作其他打算。但瞧現在龍陽君的認真樣子,似乎真的要領自己逃離臨淄,其熱情更不似作偽,究竟是甚麼一回事? 對於朋友,他一向直腸直肚,忍不住道:「君上不怕韓闖的威脅嗎?」龍陽君「嬌軀」劇震,臉色轉白,失聲道:「少龍怎會知道的?」 項少龍淡淡道:「那就真有此事了。」龍陽君默然半晌,嘆道:「闖侯亦是迫不得巳,皆因手下有人把消息洩漏了給郭開那個奸鬼。不過現在少龍公開身分,頓使郭開陣腳大亂,進退失據。」 項少龍細看龍陽君的神態後,奇道:「我們今晚溜走的事,韓闖是否知道?」龍陽君答道:「當然不會讓他知道。奴家巳豁了出去,怎都不讓少龍喪命於曹秋道之手。奴家曾見過這老傢夥出手,他的劍碓有驚天地泣鬼神的威力。」 項少龍忍不住摟著他的「香肩」,嘆道:「知道君上沒有出賣我,小弟心中的快樂,真是非言語所能表達,但我卻不能牽累君上,驅車回去吧!」龍陽君一震道:「少龍萬勿逞強,據奴家所知,韓闖等人曾密見曹秋道,力勸他務要把你除去,否則齊國永無寧日。所以切不要以為曹秋道肯劍下留情。」 項少龍徽笑道:「聽說曹秋道連齊王都左右不了他,韓闖算得是甚麼東西呢?」龍陽君愕然片晌,感動地道:「奴家知少龍是為我著想,但奴家自有手段應付韓闖。說到底,他有很多事仍要倚仗奴家,不敢真的胡來。」又嘆了一口氣道:「奴家不是為他說話,事實上他也很為難,他對少龍是有分真情誼的。」 項少龍此刻全無溜走的打算,斷然道:「要走就待與曹秋道一戰後才走。事實上我曾和他交過手,這把百戰寶刀就是在那趟交手搶回來的。否則亦不知韓闖那傢夥想殺我。」龍陽君失聲道:「你曾和他交手?」 項少龍柔聲道:「君上先命人把車駛回去,我才告訴君上詳情吧!」 項少龍目送龍陽君離去後,整個人的已回復往日的豪情壯志。此時此刻,前有曹秋道這戰國劍聖,旁有呂不韋、田單等群狼環伺,可謂凶險至極。但同時也有善柔及三大名姬等美女在側,使他完全拋開被老友出賣的傷感。說到底,在這個時代,大家都要自己的國家著想,即使是自己,也是國家特種部隊的一個棋子,想想也就不那麼掛懷了。 項少龍洗了舒服的熱水澡,渾身舒軟的來到鳳菲的香閨。鳳菲果然未睡,斜倚在軟榻上撫琴等待,就如新婚妻子等著夫君返家一般。項少龍心中升起濃濃的愛意,在她身邊坐了下來。鳳菲見他依約前來,如花朵般嬌豔的臉上綻現燦爛的笑容,立即上前倒了盞熱茶送上,十足十的嬌妻模樣。 項少龍接過熱茶,順勢握住鳳菲滑嫩的玉手,讓她坐到腿上。溫香暖玉抱滿懷,鳳菲一對藕臂環上,獻上可融冰化雪的熱吻。兩人經過這許多日子的波折,終於放開所有心防,全心全意地接受對方。項少龍深深地吻著這絕代佳人,香舌繾綣,玉津流溢,魂為之銷,魄為之奪,沉醉在這雪夜之中。 項少龍一手抄起鳳菲的腿彎,將她整個嬌軀抱起。鳳菲「呀?的輕呼一聲,整個人羞得埋在他雄壯的胸膛裡,隔著衣衫都能感覺到她燒燙的臉頰。 項少龍將鳳菲抱入帳內,溫柔地將她衣裙脫下,身上只留一件彩鳳錦繡的肚兜,雪白豐滿的酥胸幾欲裂衣而出,纖細柔軟的腰肢恰盈盈一握,鳳菲兩手緊遮住下擺,胯間隱約芳草萋萋,讓人垂涎迷醉。 項少龍站起身來,迅速將全身衣衫除去,露出偉岸健碩的身軀,彎膝爬上秀榻。鳳菲已將髮簪盡皆卸下,秀髮如瀑,披散在她絕美的胴體,猶如一幅渾然天成的驚世名作,令項少龍看的目眩神迷,心動不已。 鳳菲低垂著羞紅的雙頰,反手輕輕解開肚兜繩結,那一瞬間,項少龍幾疑自己置身仙界天堂。鳳菲的絕世容顏,配上那豐滿柔潤,曲線玲瓏,白玉無瑕的驕人胴體,燭火映照著她晶瑩的肌膚,泛起一層薄薄的光暈,猶如仙女下凡,艷麗絕倫,已遠遠超越了完美的極限。 項少龍心中愛意如狂濤烈焰般洶湧,兩人壓抑許久的感情霎時如巨壩決堤,排山倒海地將兩人捲入慾望的洪流之中。 鳳菲猛地撲上前來,雙手摟住項少龍後頸,狠狠地封住項少龍雙唇,香舌竄入項少龍口中翻攪,小嘴不斷吮吸。曲線如白玉瓷瓶般的火辣胴體,情難自己地纏繞著項少龍身軀,一對飽滿軟嫩的豐乳在胸前不斷滑動,把項少龍挑逗得慾火焚身,龍莖充血挺脹如金剛鐵杵。 鳳菲此時媚眼迷離,彷彿即將融化的冰雪美人,渴盼著項少龍將她整個含入口中一般。項少龍心神俱醉,卻仍保留靈台一絲清明,一來關心鳳菲處女柔弱之軀會禁不起龍莖尺寸與電流刺激,二來則是要存儲體內靜電,以備所需。醉臥世間美人,醒敗天下強敵,人生快事,莫過於此! 項少龍躺臥床上,讓鳳菲伏在自己身上,兩人持續熱吻著。一雙手則在她峰巒起伏的背臀之間遊移愛撫,最後在背脊那一泓丘壑與豐臀間那一線股溝中停駐,手指釋出極微電流,分別揉弄著她脊椎敏感穴位與蜜穴外圍陰唇。不用多久,鳳菲已耐不住體內奔騰的慾火,輕吟浪哦,嬌喘吁吁,渾身扭動顫抖,蜜穴漸泛濕潤,兩腿不知不覺間已門戶大開,任由項少龍在她那未曾有任何男人碰觸過的禁地盡情撩撥,緊緻的翹臀隨著手指的揉壓,不斷地上下扭擺。 項少龍還想繼續慢慢挑逗鳳菲,讓她身心皆進入渴望高潮時再成其好事。但鳳菲已不堪等待,緊摟住項少龍哀聲道:「項…項郎……嗯…鳳菲…?想…想要……?說罷纖腰擺動更加強烈,還主動頂磨著項少龍的手指,淫潮湧出,流淌至指間手心。 項少龍自不忍佳人久候,況且他自己也已快按捺不了。騰出一手扶住龍莖,原本揉弄蜜穴的手指輕輕將鳳菲粉嫩陰唇撥開些微縫隙,龍頭緩緩滑入寸許。鳳菲黛眉微微皺起,朱唇輕咬,努力忍耐著龍莖入體的裂痛。項少龍憐惜地吻著她的臉頰,柔聲安慰道:「菲菲,妳真的好美!我不知修了幾世才能遇到妳,如今還能擁有你。我會陪妳一生一世,讓妳快樂幸福,不再受這些痛苦。? 鳳菲聽了忘記痛楚,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哽咽地道:「項郎!你定不可拋棄鳳菲,否則鳳菲再也活不下去了!?項少龍親吻著她沾滿淚滴的香唇,舔嚐著那微微鹹苦的滋味,心中滿是憐愛。 唇分,鳳菲不自覺地抽噎了一下,隨即閉上眼睛,櫻唇一抿,腰臀微一用力,龍莖便頂破了那層嫩膜,深入花心。一縷紅丸,順流滴落在被褥上,一滴淚珠,沿頰滴落在項少龍胸前。項少龍連忙坐起,將鳳菲緊緊擁在懷中,深深地痛吻著這愛之入骨的絕世美女,讓她能感受到他滿滿的濃情蜜意。 良久,鳳菲感覺痛楚漸消,龍莖緊抵著膣內深處,不時微微挺動,隱隱傳來陣陣酥麻,想動又怕像適才一般裂痛,不動卻又難捺心底那股搔癢。正不知如何是好,項少龍已捧起她彈性十足的豐臀,緩緩上下套弄。初時鳳菲只覺酥麻與裂痛同時襲上,過了一會,酥癢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而痛楚越來越微弱,再過一會,痛楚完全消失,整個人已被酥麻搔癢與一股從未有過的快感完全淹沒,身體不由自主地抓著項少龍快速上下套弄著,最後乾脆把他按倒床上,兩手撐住他的胸膛,蜂腰翹臀如風擺楊柳,淫水浪潮如暖泉湧流。項少龍亦慾念大張,兩手滿握住一對雪軟豐乳,挺腰猛送,一時如驚濤拍岸,滿室淫聲蕩響,與窗外寂靜的雪夜形成極端的對比。 片晌之後,鳳菲已是香汗淋漓,髮絲淩亂,渾身酥軟,高潮不斷,快感未停。項少龍卻是以逸待勞,未見喘息,而丹田電流更如水庫滿載,與小腹快感交織匯流後蔓延至龍莖,使龍莖挺硬欲裂。項少龍見鳳菲已漸不支,溫柔地抱著她的嬌軀,取過錦被墊在她身下,讓她躺下歇息,那一雙修長白嫩的玉腿依然纏繞在腰際不放。 項少龍兩手扣住鳳菲不堪一握的小蠻腰,龍莖全根沒入蜜穴深處,緩緩地在膣道中淺抽慢送。一方面沉浸在性愛交歡的快感之中,一方面則將丹田內的電流散至四肢百骸。身下的鳳菲,媚眼如絲,小嘴微張,隨著每次抽送傳出陣陣喘息,一雙玉手緊握著項少龍的手腕,彷彿深怕一鬆手就會失去他一般,令人既疼惜又愛憐。 項少龍待丹田內的電流散至僅剩小部分後,心神放鬆,頭臉埋入鳳菲那美絕人寰的高聳酥胸之中,兩手滿覆著飽滿軟嫩的玉乳,貪婪地嗅吸著世間絕無僅有的佳人體香,同時腰臀運力,龍莖在緊緻潤暖的蜜穴中疾抽猛送,胯間淫水流濺,浪聲不絕,快感高潮,層出不窮,倆人瞬間同時直衝巔峰。 這一輪狂亂高潮突然來襲,令鳳菲猝不及防地狂喊出聲,浪叫不絕,直至聲嘶力竭,魂飛天外,仍緊緊抱住項少龍不停地迎合。項少龍體內快感不可抑遏地瀰漫全身,精液瞬間夾帶著丹田僅餘所有電流爆發噴出,直射入鳳菲子宮最深處,刺激脊椎底處中樞,鳳菲恍如遭雷劈殛,全身炸裂如碎片,每一個碎片卻又如一個分身般擁有最極致的酥麻快感。一眨眼間,對兩人卻如永遠一般,由無邊無際的穹蒼回到這斗室中。久久之後,鳳菲閉著眼睛,在項少龍懷中呢喃地道:「鳳菲現在才知道,原來與項郎共效於飛是如此無法言喻的快樂,鳳菲以前都是白活了。?項少龍愛憐地輕吻著她如暖玉般的臉頰,倆人相擁著沉入夢鄉。 翌日項少龍醒來時,天剛微亮。一來天寒地凍,兼且昨晚遲睡,倆人都捨不得從溫暖的被窩鑽出來,鳳菲還嬌傭不堪地抱著他。經過昨晚,他已經完全拋開苟且偷安的念頭,不管曹老頭是否答應那十招之約,他都要全心全意地擊敗他。再由解子元安排他與鳳菲主婢返回鹹陽。董淑真諸女的歌舞團則請仲孫龍父子護送至鹹陽表演,憑自己的威望,此處又非呂不韋地盤,眾女該沒有危險。 回到鹹陽後,他會說服小盤不再領兵出征。專心與小盤應付呂不韋與嫪毐的毒計,雖然歷史上他們最後功敗垂成,但現實確是不能存有任何僥倖。想到這裡,振作精神起床更衣,留鳳菲在房內繼續歇息,準備到庭院去練習剛領略的百戰刀法。 忽然嘈吵聲自前院方向傳來,接著有人慘哼痛叫。項少龍正愕然時,善柔旋風般衝進來,劈胸抓著他叱道:「懶小子快給我滾出來,明知大後天就要對上師傅,還磨著偷懶。」被善柔打得臉青脣腫的費淳、雷允兒等此時狼狽萬狀的擁入院內,見項少龍這堂堂大秦上將軍一臉無奈的給這惡女揪著胸衣,都愕然止步,不知所措。 項少能苦笑介紹道:「這是連曹秋道都要頭痛的解夫人,下趟碰上,各位該知如何應對了。」 項少龍卓立院內,心與神合,電流隨心所欲地在四肢百骸流轉不停,使他的感官靈覺提升數倍,善柔的一舉一動,甚至下一招的走向,均了然於胸。百戰寶刀從不同的角度劈出,每一刀都把善柔猛厲靈活的攻勢完全化解,使她難以組織連續的攻勢,就像揮刀斷水般,每次都把水流沒有可能地中斷。經過了這幾天的領悟,加上經年百戰沙場的經驗,他的刀法已臻成熟,圓轉如意,再沒有初時的狂猛霸氣與斧鑿之痕,但卻更增威力。 善柔再十多劍無功而還後,終於力竭,往後退開,橫劍而立,杏目圓瞪的很狠盯著他。在旁觀戰的除了一眾家將和鳳菲與及諸姬婢等人,還有仲孫玄華和他的十多名侍從。眾人都壓下鼓掌喝采的衝勳,皆因怕惹怒善柔這個超級惡女。善柔玉容忽爾解凍,「噗哧」笑道:「你這小子果然大有長進,算你吧!看來怎都該捱得師傅幾招。」項少龍此時已不在意十招之約,抱刀敬禮道:「多謝解夫人指點。」眾人這才敢喝采歡呼。 仲孫玄華拔出佩劍,來到項少龍身前笑道:「玄華手癢多時了,請上將軍指點。」項少龍面對這齊國曹秋道以下,與旦楚齊名的最出色劍手,不敢托大,橫刀守中,微笑道:「玄華兄請!」 旁觀者懾於仲孫玄華的威名,連大氣都不敢透出半口。仲孫玄華神情靜若止水,挺劍跨前兩步,項少龍立感到對手生出一股淩厲的氣勢,那敢怠慢,雙眉一軒,刀往後收,卻湧出一股強大氣勢,與之相抗。仲孫玄華雙目神光大盛,凝注項少龍,驀地大喝揚聲,出劍疾刺。 項少龍心底湧起感觸。仲孫玄華的劍法比之管中邪毫不遜色,但卻遠及不上曹秋道。可見曹秋道在劍道上的天分確是少有,連他最出色的徒兒亦只能得其形而失其神。 「鏘」的一聲,項少龍運刀架著。仲孫玄華被百戰寶刀的強勁力道所迫,竟使不出後續的變化招數,退了開去。項少龍那容對方重組攻勢,一揮百戰寶刀,重重刀影如濤翻浪捲,往仲孫玄華攻去。仲孫玄華吃虧在摸不清百戰寶刀的路子,一時間只有招架之力,節節後退。 項少龍打得興起,收攝起全身電流,純以招式應敵,忽而大開大闔,長擊遠攻。一會兒則拖展近身肉搏的招數,刀刀凶險。看得全場人人屏息靜氣,連呼吸都似忘了。只見兩人刀鋒劍刃過處,都是間不容髮,眾女更有人緊張得嬌呼顫抖,尚以為他們假戲真做,要藉機取對方之命。只有高明如善柔者,才看出項少龍因控制了主動,處處留有分寸,這麼似是毫不留手,只是想透過仲孫玄華的劍法,來間接測探曹秋道的造詣。 這時形勢又變,項少龍每一刀都似緩慢無比,但仲孫玄華應付得更吃力了。項少龍此時巳完全回復信心,進退攻守,渾然天成,仲孫玄華雖屢屢反攻,都給他迅速瓦解,壓得有力難施。在眾人眼中,就算不懂劍法如董淑貞諸女,也感受到項少龍的刀法變化萬千,可剛可柔,有種君臨天下,睥睨當世的氣概。 「噹噹噹!」項少龍踏步進擊,連劈三刀,每次都準確無比的劈在仲孫玄華手中劍的同一缺口上,任仲孫玄莘寶劍如何變化,結果仍是一樣,神乎其技得令人難以相信。長劍中分而斷。項少龍還刀入鞘,笑道:「兄弟是佔了兵刃的便宜哩!」仲孫玄華亦是英雄了得,放下手中斷劍,大 笑道:「上將軍果然名不虛傳,小弟放心了。」 鼓掌聲來自遠處。鳳菲和肖月潭聯袂而來,前者欣然道:「鳳菲備有早點,款待各位嘉賓,請移駕到前廳好嗎?」 膳罷眾人各散東西。善柔趕回家去看兒子,有軍職在身的仲孫玄華則忙他的公事去了。鳳菲諸女則為兩天後的壽宴排演,剩下肖月潭和項少龍兩人留在廳裹密話。 肖月潭低聲道:「曹秋道不愧一代宗師,一口就答應了十招之約。不過看他的樣子,似乎有把握十招就把你放倒。」項少龍此時雖已不在乎,但仍如釋重負道:「那就理想不過,以我現在的狀況絕無可哥捱不過區區十劍。」 肖月潭眼中閃過奇異之色,有點猶豫的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少龍最好不要在滿十招時立即收刀,說不定曹老鬼會趁機多劈兩劍。」項少龍輕鬆笑道:「這我省得!老曹乃一代劍術大宗師,應該會守信諾。那晚我們交手根本數不清已過幾招,若非我趁機提醒,他才眼睜睜任我溜走,你放心好了。」 肖月潭似略感焦急的道:「總之你要答應我小心防範,就當是百招千招之約好了。」項少龍奇道:「老兄似乎相當肯定老曹會悔約呢?」 肖月潭乾咳了一聲,瞧著他坦然道:「你一向信任我,就多信這一趟吧!」項少龍並沒有真的懷疑他,兼且自己因曹秋道的強大壓力,刀法這才有了突破,怎麼也會小心應戰。改變話題,將李園和龍陽君的情況告訴了他,乘機問道:「你又說河道仍給冰雪封了,是否消息有誤呢?」 肖月潭有點尷尬和不自然地道:「我只是聽人說罷了,或者龍陽君的消息才正確些。」接著岔開話題道:「你昨晚一刀擊敗麻承甲之事,現巳傳遍全城。城內很多原本賭你輸的人紛紛改賭你勝,使賠率由一賠十三跌至一賠五,可見你已行情大漲哩!」 項少龍想起當年與管中邪一戰前的賭況,想不到又在臨淄重演,失笑道:「一賠五也相當不錯了。不過昨晚我勝來確是靠了點機緣和僥倖。不過託他之福,我的刀法有了突破性的領悟,信心已經完全回來了。」肖月潭欣然道:「你剛才劈斷仲孫玄華長劍那幾刀確是精采絕倫,神乎其技。難怪臨淄開賭的人以『刀君』來尊稱你,與劍聖互相輝映,誰都壓不了誰。」 項少龍笑道:「自家知自家事,我這刀君實是拜劍聖之賜,當初與管中邪之戰,我也是因著強大壓力才創出百戰刀法。真正決鬥之際,連自己是誰都可能忘掉,哪會記著去數打了幾招?」肖月潭眼神掠過一絲驚喜神色,正容道:「少龍有這想法最好,否則真的連十劍都捱不了。你擬定了離開臨淄的計劃了嗎?照我看如今反是仲孫龍比較可靠點。」 項少龍點頭道:「放心吧!我對這劍聖巳有很深的認識,仲孫玄華雖遜了他幾籌,終亦有個譜子,使我獲益良多。」頓了頓續道:「昨晚我巳和解子元和仲孫玄華說了,比武後他們會安排我離開這裹。」 肖月潭放下心事,道:「最好請仲孫龍父子善意監視郭開等人的動靜,否則一下疏神,就會中了暗算。」項少龍暗讚他老謀深算,點頭答應。 此時下人來報,金老大來找他,肖月潭趁機告辭。項少龍親自出迎,金老大甫見面便哈哈笑道:「我還以為那處忽然鑽了個英雄好漢出來,原來竟是名震西北的項少龍,上將軍騙得我好苦。」項少龍歉然道:「事非得巳,老大見諒。」 金老大挽著他手臂跨進廳內,低聲道:「上將軍昨晚一刀把麻承甲劈得名聲掃地,齊人大失面子。這兩天定有不畏死的人來挑釁,上將軍須小心提防。」接著又道:「外面那批武士不似是齊人的兵員,究竟誰派來的。」 項少龍這才記起仲孫玄華要派人作他的侍從,應道:「是仲孫家的武士,我也不知他們來了。」兩人坐好後,金老大語重心長的道:「仲孫龍父子都非是善類,一旦上將軍失去被他們利用的價值,他們隨時會掉轉槍頭對付上將軍的。」 項少龍苦笑道:「有呂不韋前車可鑑,對此我早有慘痛難忘的體會。錦上添花人人樂做,像老大對小弟的雪中送炭,才是難得。」金老大老臉一紅道:「上將軍莫要抬舉我,我只是順著性子做,屢吃大虧都改不了這性格。是了!素芳聞悉你表露真正身分後,央我來求你去與她一敘,自上趟鹹陽一會後,她就不時在探聽你的動靜,看來對你印象很深哩!」 項少龍心中一熱,石素芳與自己表面淡然,雖然毫無任何肌膚之親,實則心底已將對方視為生平知己。當年自己與她的會面,是通過蒲鵠的安排,現在蒲鵠巳因叛亂被處死,兩人之間再無任何芥蒂,此刻相見正是適得其時。 金老大又道:「我知上將軍與曹公決戰前,定要養精蓄銳,不宜飲宴,不若就把約會訂在上將軍旗開得勝後的翌日黃昏,上將軍尊意如何?」項少龍想起兩人相遇時,石素芳那令人魂牽夢縈的眼神,暗忖那等得了那麼久?到時恐怕會更忙的分不開身,連忙道:「這幾天找我的人根本沒少過,請跟石大家回覆,項某明晚一定赴約。?金老大聞言大喜,兩人再閒聊兩句,金老大即行告退。 項少龍送他出門時,出乎意料之外,二王子田健在解子元陪同下來了。 第三章 恩怨交纏 田健先向項少龍致歉昨晚爽約之事,藉口是父王忽然身體不適。卻不知齊雨等早洩漏出原因,但項少龍當然不會揭破他。除仲孫龍父子和解子元外,陪來的選有個態度狂傲,來自稷下的大夫晏向。眾人入廳按尊卑坐下後,寒暄過幾句,位於上座的田健道:「盛名之下無虛士,上將軍昨晚一刀敗退麻承甲,今早又以奇技劈斷玄華手中寶劍,令人不得不口服心服。」 項少龍這才明白他再次轉舵的原因,是因為自己顯示出足可輿曹秋道抗衡的實力,連忙謙讓一番,仲孫龍等自然在旁為他說盡好話。豈知稷下先生晏向斜眼兜著他,插入道:「現今大秦國,究竟誰在真正掌權呢?」項少龍故作驚奇道:「當然是政儲君了,難道尚有其他人嗎?」 晏向好整以暇道:「可是聽貴國呂仲父之言,政儲君一天未登基,仍是王位不穩,上將軍又有甚麼看法?」項少龍登時瞭解,這口不擇言的稷下狂士,無意間透露出呂不韋確在懷疑小盤的真正身分,否則絕不會以此打動田健。換言之呂不韋巳派了人去邯鄲找尋那對曾撫養贏政的夫婦。幸好他當年未雨綢繆,早已預作安排,否則若他以此扳倒小盤,或作威脅小盤的籌碼,會是非常難以應付的一回事。 田健見他神情肅穆,問道:「上將軍對此有何看法?」項少龍心念電轉,淡淡道:「晏先生這話使項某聯想到有人想叛亂作反,不過蒲鵠等的下場,該是對他們的當頭棒喝。」 解子元笑道:「當頭棒喝?嘻,這詞語頂新鮮哩!」晏向又道:「不知上將軍對我大齊印象又是如何?」 項少龍大感頭痛,他不慣拍人馬屁,只好道:「只從晏先生能如此在二王子前侃侃而談,便可知貴國君主制度開明,特重人才。故稷下學宮才能應時而生,這是區區愚見,先生勿要見笑。」 晏向口若懸河道:「我大齊南有泰山,東有琅琊,西有清河,北有勃海,乃四塞之地。不過若治之不當,即管縱橫二千餘裡,帶甲百萬,堆票如丘山,也如虎之無牙,難以爭雄天下。故自桓公管仲以還,均廣開言路,對敢言之士,奉以車馬裘衣,多其資幣,以延納天下賢士。我大齊有今 天之盛,確非僥倖。」 項少龍首次領教到稷下狂士脫離現實,仍陶醉在齊國桓公霸業時的美好昔日,滿口狂言的滋味。只見田健眼中射出熾熱的光輝,顯是對晏向的一番話非常自豪。心中暗嘆,表面只好唯唯喏喏,表示同意。 田健搖頭晃腦的道:「上將軍觀察精到,看出我大齊的興衰,實與稷下學宮的興旺有關。昔日桓公曾問管仲,如何可『常有天下而不失,常得天下而不忘。』管仲答道:『黃帝立明台之議者,上觀於賢也;堯有衢室之問者,下聽於人也,堯有告善之掛,而主不蔽也。』故此才有學宮的產生。」 項少龍心中感嘆,各國王室後人,或多或少都沉溺在往昔某一段光輝的日子裡,像齊人就開口閉口都離不開桓公管仲,而不知必須時刻砥勵,自創局面,以適應不同的時勢。他說齊國君主開明,換另一角度說就是齊國君權脆弱。要知在這戰爭的世紀,強大的君主集權制實是稱霸爭雄的首耍條件。小盤這冒充的嬴政,便完全沒有其他王室後人那種心理感情的負擔,只知全力抓權,鞏固自己的地位,反成了最有為的明君。 秦國之能殲滅六國,一統天下,非是無因,皆因再沒有那個君主有他的出身和背景。仲孫龍岔開請題道:「政儲君倚重上將軍,此事人盡皆知,際此諸國爭雄的時刻,未知上將軍有何匡助大計?」項少龍想起太子丹和徐夷則,心中一陣為難。仲孫龍這麼引導自己說話,自然是想自己作出類似呂不韋向田健的保證,好把田健從田單手上爭取回來。不過回心一想,無論自己說甚麼,都左右不了「已存在的歷史」,為自己,為善柔,他都不得不作出點承諾。 環目一掃,迎上眾人期待的目光後,正容道:「政儲君年紀尚幼,明年才正式登基,所以把精神全用於內政上,聘鄭國建渠是目前的頭等大事,至於對外用兵,都是處於被動之勢。今趟項某順道來齊,正是欲與貴國修好。」晏向尖刻地道:「自嬴政歸秦後,先減東周,又下韓地戊臬、榮陽。擅取趙太原建新郡,更取魏三十七城,似乎與上將軍所言有點不符。」 項少龍正是要引他說出這番話來,從容不迫道:「誰滅東周,大家都心裡有數,適才所言土地都是蒙騖隻手奪回來的,而蒙騖為何能獨攬軍權,不用項某點出原因吧,」田健立時臉色微變。 項少龍這番話有真有假,說到對領土的野心,小盤這未來秦始皇比之呂不韋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因他年紀尚幼,自然可輕易把責任推在呂不韋這有攝政之名,而無輔政之實的仲父身上。尤其近幾年的軍事行動,主要均由小盤自己親自策劃,但外人當然不會知道。晏向倒坦誠得可愛,點頭道:「上將軍說得對,田單是臨老糊塗,看不穿呂不韋的本質,二王子該知所選擇了。」 這麼一說,仲孫龍等喜上眉梢,田健卻大感尷尬,乾咳一聲道:「與上將軍一席話,田健茅塞頓開,嘿!待上將軍與曹公比試後,田健再設宴與上將軍共敘。」大家都再沒有甚麼話好說。晏向走後,仲孫玄華留下來,介紹了派來那群武士中叫姚勝的頭兒,道:「姚勝是這裡土生土長的人,上將軍有甚麼事,儘管囑咐他去做,絕不須經我們再出主意。」又對姚勝囑咐叮嚀一番,這才走了。 項少龍細觀姚勝,這人年在三十許間,雙目精靈,長相頗佳,神情又夠沉穩冷靜:心中一動道:「我想姚兄多替我監視韓闖和郭開兩方人馬的動靜,但切勿讓對方覺察。」姚勝恭敬道:「喚我作姚勝就可以,上將軍折煞小人了。此乃小事,上將軍的吩咐,必可辦到。」言罷領命去了。 項少龍趁機回房休息,睡了個許時辰,醒來時原來韓闖巳久候多時。項少龍心想這個沒有義氣的小子找自己該不會有甚麼好事。又想到他是不能不來,否則只從這點巳足可使自己對他起疑。梳洗後往前廳見他。 韓闖早等得不大耐煩,來回踱著方步,見到項少龍,喜道:「少龍終於醒來了。」項少龍見他毫無愧色:心中有氣,冷然道:「無論多長的夢,總有夢醒的時刻,虧你還有臉來見我。」 韓闖色變道:「這究竟是甚麼一回事?前天龍陽君才拿言語來試探我,今天少龍又這麼毫不留情的責備我,我韓闖做錯了甚麼事呢?」項少龍來到他身前,虎目生輝盯著他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到稷下宮偷刀的事就只你一個人知道……」 說到這裏,眼角瞅到鳳菲正要進廳來,揮手道:「大小姐請迴避片刻,我要和這忘恩負義的小子算賬。」鳳菲見兩人臉紅耳熱,嚇得花容失色的急退出去。項少龍續道:「若非你通風報信,曹秋道怎會收到風聲,在那裡等我自己送去拾他試劍?」 韓闖焦急道:「這的確不關我的事。記得我還勸你不要去嗎?唉!怎會是這樣的。」項少龍暗忖這傢夥倒是演技了得,本來他打定主意和韓闖虛與委蛇,來個爾虞我詐,怎知見到這「老朋友」時,卻氣往上湧,完全控制不了自已的情緒。他一步不讓地喝道:「難道你該勸我去嗎?且不論此事,為何你這幾天頻頻與郭開那奸鬼密商,又威脅龍陽君來對付我呢?」 韓闖色變道:「是龍陽君說的嗎?」項少龍冷笑道:「這個你不用理會,假若你敢動龍陽君半根毫毛,我回鹹陽後就把你精心策劃的鄭國渠陰諜揭破,翌日便領兵直搗你的老巢。」 韓闖劇震道:「原來你連這事都洞悉無遺,為何卻要瞞著贏政?」項少龍嘆了一口氣道:「你這忘恩負義的傢夥還不明白嗎?只有建渠一事,才可把秦國的大軍拖住,十年八年內也無力東侵。我正因不想我的朋友變成亡國之奴,才忍住不用此事打擊呂不韋,但看你怎樣待我呢?」 韓闖崩潰下來,跌坐蓆上,熱淚泉湧道:「我亦是迫不得巳,不知誰把我見到你的事洩漏出去,被郭開那奸賊軟硬兼施,要脅不放。但我巳盡了力,暗示龍陽君立即助你離開臨淄。少龍,相信我吧!我一直都在拖延郭開,今天來就是想警告你小心他。」項少龍發覺自己已很難再像從前般信任韓闖,因為他的演技實在太精湛了,嘆了一口氣道:「那偷刀之行洩漏一事,你又有甚麼解釋呢?」 韓闖涕淚交流泣道:「若我有向人洩出此事,教我活不過明年今日,少龍於我有大恩,我韓闖怎樣無良,都做不出這種卑鄙的事。」項少龍定了定神,心想難道是隔牆有耳,被人偷聽了去。這時他的氣早過了,在韓闖旁坐下來道:「堂堂男子漢,不要哭得像個婦人家好嗎?」 韓闖以袖拭淚,搖首淒然道:「我道幾天無時無刻不在天人交戰,那種痛苦實不足為人道,現在給少龍臭罵一頓:心中倒舒服多了。」項少龍拍拍他肩頭道。「回去吧!我們兩個都該靜心想想。」 韓闖道:「有件事少龍切勿輕視,郭開巳勾結了呂不韋和田單,準備不擇手段也要你回不了鹹陽。齊國說到底都是田單的地頭,你一不小心就會為他所乘。」項少龍淡淡道:「只要不是朋友出賣我,我便有把握應付,這件事形勢微妙,你最好不要插手,否則會被郭開構陷。」又冷哼 道:「好像我項少龍特別好欺負似的;郭開這老賊或者是嫌命長了。」 韓闖籲出一口涼氣道:「到剛才我始真正領教到少龍的胸襟手段。不過一天你與曹秋道生死未分,呂不韋和郭開都不會動你。但若你勝了,形勢就不同了!」項少龍把他扯了起來,推著往大門走去,道:「回去告訢郭開,說我為了秦國劍手的名譽,已然接受曹秋道的挑戰。」 韓闖吃了一驚道:「你不打算提早走嗎?」項少龍笑而不答,把他直送出門外。揭開了韓闖的假面目後,他反而心安理得,龍陽君說得不錯。韓闖雖非甚麼好人,但對自己仍有幾分真摯的感情,這發現足使他大感安慰,感到人性總有光輝的一面。現在他巳給身邊的人誰個是真誰個是假弄得糊塗了,除了善柔、肖月潭、鳳菲與石素芳外,他不會全心全意相信人,包括李園和龍陽君在內,誰說得定他們不會忽然變心,又或一直在騙自己。這種敵友難分的形勢,他尚是首次遇上。 剛跨過門檻,鳳菲迎上來道:「你和闖侯間發生了甚麼事?」項少龍微笑道:「沒甚麼,現在雨過天晴了。」 鳳菲嬌媚地白了他一眼,膩聲道:「昨晚人家像是死後重生一般,到現在還沒回過神來。剛剛金老大來幹嘛?難道是石素芳也想隨鳳菲一般,嫁入項家門嗎?」項少龍欣賞著佳人吃醋的俏模樣,笑道:「慢說我跟她在鹹陽就已相識,而我們之間的關係更是一言難盡。她如果想隨我回鹹陽當然是求之不得,只怕她根本沒有想過這回事。」 鳳菲故意板起粉臉,佯怒道:「原來你們早就相識,那鳳菲反而壞了你們的好事!你如果只是應付人家,就乾脆說出來好了,省得人家自作多情!」項少龍立時頭大如鬥,摟著她的纖腰朝內院方面舉步走去,岔開話題道:「淑貞她們不是在排演嗎?沒有你大小姐在旁指點怎行?」 鳳菲「噗嘛」嬌笑道。「你這人哩,最要得就是在緊要關頭左閃右避,現在人家嚐到你的厲害,晚上定會忍不住鑽進你的被窩裡,重溫昨晚的美夢。」項少龍心中一蕩,微笑道:「菲菲這般情如火熱,應該是我想再鑽進妳被窩去才對吧。」 鳳菲撇撇可愛的小嘴,媚態橫生的瞅著他道:「都是你惹的禍!一路來這般挑惹人家,歡喜便摟摟抱抱,愛親嘴便親個夠的,又時時語帶挑逗,鳳菲只是個普通的女人,給你這般撩撥,昨晚又是這般讓人回味無窮,自然想時時得到你的愛寵哩。」項少龍聽得心又癢起來,像鳳菲這種絕代尤物,瞭解到男歡女愛的快樂後,魅力更是暴增,但想起與曹秋道的決戰,加上明晚還有石素芳之約,這幾天還是不宜旦旦而伐。遂強壓下心中的衝動,柔聲笑道。「妳昨夜才初經風雨,今天該好好歇息才對。等我們回到鹹陽,到時再讓你知道我真正的厲害。」 鳳菲初時聽得心中暖洋洋地,待聽到最後一句,忍俊不住地笑得花枝亂顫,一對粉拳捶著他的胸膛嗔道:「你這人哩!得了人家的身體後,講話還是沒半點正經。」 這時來到鳳菲閏樓的石階前,項少龍見她陰霾盡去,神情恢復開朗,故意逗她道:「菲菲如果想要,不若我們現在就…噢!」鳳菲已一把推開他,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報以甜笑,這才登階入樓去了。 項少龍煞住了尾隨她進屋的強烈衝動,轉頭準備各項安排。為了避免齊人無謂的挑釁爭鬥,項少龍整天留在聽松院中,不過卻避不了諸女的糾纏,其中當然少不了董淑貞和祝秀真,其他如幸月和雲娘亦都爭相獻媚。幸好昨夜與鳳菲一夜纏綿,加上明晚又有石素芳之約,否則說不定會一時失控,陷身在這溫柔鄉裡。 黃昏時肖月潭來見他,兩人到了園裡漫步,項少龍把韓闖來訪的事說出來,肖月潭色變道:「少龍實不應揭穿鄭國渠的事,這說不定會迫韓闖下決心除掉你。」項少龍嚇了一跳,道:「不會吧!他當時涕淚交流,真情流露呢!」 肖月潭嘆道:「人就是這樣,一時衝動下顯露真情,但當再深思熟慮,便不得不考慮現實的利益,為了國家大事,甚麼私人感情都得擺在一旁的。」項少龍點頭道:「老哥的話總有道理,幸好我不用靠他。仲孫龍現在和我有利益關係,該比較可靠吧!」 肖月潭苦笑道:「這正是我今趟來找你的原因,還記得仲孫何忌嗎?他告訴我今天韓竭帶了呂不韋去拜會仲孫龍父子,至於他們談的是甚麼,他就不知道。」項少龍愕然道:「呂不韋不怕田單不滿嗎?」 肖月潭冷笑道:「少龍還不認識這老賊的為人嗎?田單年紀大了,巳非昔日的田單,兼之功高震主,深為王室猜忌。齊王之所以要廢田生,正因他對田單唯命是從。呂不韋一向謀事不擇手段,甚麼事做不出來。」項少龍笑道:「仲孫龍亦非好人。不過現在我的利用價值對他該比呂不韋大得多,他該不會變心哩。」 肖月潭皺眉道。「不要小靚呂不韋,他若沒有幾分把握,絕不會貿貿然去找仲孫龍說話。你只要看看仲孫龍會否主動把呂不韋過訪的事告訴你,便可知他們是否仍倚重你了。」項少龍心中一凜,想起小盤的身分,假若呂不韋向仲孫龍父子透露此事,說不定仲孫龍父子會靠向呂不韋一方。其中一個問題是韓竭身分曖昧。有他從中穿針引線,很難說會否出現另一局面。 仲孫龍終是對鳳菲野心不息,假若認為自己只是頭紙老虎,這隻只講利害關係的吸血鬼,可能會把心一橫,做出不可測的事來。說到底齊人與其他東方五國都是同一心態,就是視他如頭號大敵。當年白起令他們慘痛難忘,而他項少龍則是今天的另一個白起,誰不想把他去掉?如此一 來,他的如意算盤再難打響,且還不知誰人可信。若他只是孤身一人,該還易辦,問題是他不能撇下鳳菲她們不理。 肖月潭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道:「這兩天我們好好想想,看看有甚麼方法可神不知鬼不覺的溜走。」項少龍心知連這足智多謀的人亦一籌莫展,形勢之劣,可想而知。看來唯一可行之計,就是自己與曹秋道背水一戰,取得有利的形勢,再找解子元護著鳳菲回到鹹陽。但他有這樣的能力和把握嗎? 第四章 驚悉陰謀 那晚仲孫玄華來見他,閒話兩句後,間項少龍道:「玄華有一事不解,自貴國儲君由邯鄲返回鹹陽後,人人便言之鑿鑿,盛傳他實為呂不韋的私生子,貴朝的公卿大臣不會未聽聞此事,為何仍肯如此擁護他呢?」項少龍心中劇震,暗地罵透了呂不韋這奸鬼。並非因為仲孫玄華會間這問題,而是他問這問題背後的動機。 以前他只是懷疑,但現在巳肯定了呂不韋把握到張氏夫婦在邯鄲的住處。呂不韋自認要到邯鄲軟硬兼施把撫養真嬴政那對夫婦「請」回鹹陽,作為要脅小盤的人證,是確而易舉之事。至此不由暗氣起朱姬來,但回心一想,她可能根本沒在意小盤的身分,只是給嫪毒軟語相哄洩漏出來,因為這事對她並沒有任何好處。 對呂不韋來說,這確是平反敗局的唯一機會。若真將此事暴露出來,小盤和他項少龍立即成了騙子。與他們有關的整系人馬都受到最沉重的形勢和心理打擊。在秦國勢力巳根深蒂固的呂不韋,只要迫得朱姬出面,聯手公然廢了小盤,再另立王室內的一個嫡嗣,權力就全落在他呂不韋手上,那時他再一腳踢走繆毒,誰還能與其爭鋒? 幸好他當初就已經將一切都安排妥當,現在呂不韋派人去邯鄲也只是徒勞一場。果然歷史是不能改變的,若非他當時一念之間,現在根本不會有秦始皇了。 呂不韋該是向仲孫龍父子透露了這件事的端倪,仲孫玄華才特地來試探自己的口風,以決定該投向呂不韋呢?還是仍依賴他項少龍。他此時自然是從容自若,故意訝道:「此事早有定論,當年鹿公因生疑而滴血辨親,終證實了政儲君和呂不韋沒有絲毫血緣關係。」 仲孫玄華神秘笑道:「聽說儲君的血還是上將軍親取的呢!」項少龍故作驚訝道:「竟連這等事都瞞不過玄華兄?」 仲孫玄華有點不自然地應道:「是田單傳出來的。但又使人生出另一疑問,據說連貴國姬太后都不敢肯定政儲君是出自呂不韋還是出自令先王異人。為何上將軍仍敢去嘗試呢?若辨出來確是呂不韋的,上將軍如何是好?」項少龍早猜到他會有此一問,甚至可能是呂不韋慫恿他來向自己詢問,只要自己略有猶豫,仲孫玄華立知呂不韋之言不假。又知呂不韋可借此扳倒小盤。那他當然會站到呂不韋那邊來對付自己了。 在仲孫龍的立場來說,最好秦國亂成一團,由盛轉衰,那齊人就有機會起而稱霸。倘再藉曹秋道宰了他項少龍,小盤頓失臂助,更鬥不過呂不韋。當下仍是毫不在意,漫不經意道:「這只是太后在當時故意放出來的煙幕,那時呂不韋獨攬大權,太后怕他對兒子不利,才把事情弄得含含糊糊,其實儲君千真萬確是先王的兒子。」仲孫玄華沉吟片晌,壓低聲音道:「有件事,玄華不知該否說出來,如有得罪,上將單幸匆怪責。」 項少龍已心知肚明他要說甚麼,更猜到是呂不韋教他說的,一方面可察探自己的反應,另一作用就是擾亂他的心神,使他精神受影響下命喪曹秋道之手。微笑道:「事無不可對人言,玄華兄請直言,不須任何顧忌。」仲孫玄華欲言又止,好一會才道:「我們在田單處布有眼線,據說呂不 韋告訴田單,他已掌握到證據,有一對住在邯鄲貧民區的夫婦,可以證明令儲君的真正身分。」 項少龍終於百分百地肯定了呂不韋的陰謀,心情大為安定,表面仍裝出愕然之狀,然後哈哈笑道:「呂不韋是愈來愈糊塗了。他指的是暗中撫養儲君的義父母吧!當年這對夫婦拿了酬謝他們養育儲君的千兩黃金後,立即離開邯鄲隱居養老,根本無人知悉他們去處。此事極端秘密,僅有數人知道,呂不韋是否患了失心瘋呢?」這番話等若告訴仲孫玄華,縱有問題,這問題也早已不存在了。 這次輪到仲孫玄華大感愕然,呆了好半晌,始陪笑道:「我也覺得事情理該如此才對,若我得了大筆報酬,自然會離開貧民區覓處享福才對。」項少龍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幸好自己當年受訓時有注意到潛蹤匿跡的安排,這才免去心頭大患。不過他仍是未夠心狠手辣,換了是其他人,當時就會順手將那對夫婦滅口,再推說他們領得報酬後遠走高飛,這才算一乾二淨。 仲孫玄華失了談下去的興趣,束拉西扯幾句後,告辭離開。項少龍幾可肯定他是去見呂不韋,心中一動道:「玄華兄明天會否見到解大人?」仲孫玄華點頭道:「有甚麼事要玄華轉告他呢?」 項少龍胡吹道:「只是有樣東西想玄華兄轉交給他,玄華兄請稍待片時。」話完匆匆回房,換上夜行攀爬裝備,蓋上外衣,回去對仲孫玄華歉然道:「我忘了可遣人送到解大人府上,不用勞煩玄華兄了。」仲孫玄華倒沒起疑,連說沒關係,匆匆走了。項少龍罩上斗篷,從側門溜出去,徒 步追在仲孫玄華的馬車後。現在的情勢,愈多知道一點有關呂不韋方面的消息,愈能令他知道如何去應付甚至利用這些危機。 自古以來,收集情報乃軍事第一要略。那時既無電話可供竊聽,他唯有親自出馬,去看看呂不韋對仲孫玄華會說出什麼陰謀。幸好他以前經過特種部隊的訓練,使他成為偷入別人居處的專家,這時代的房舍比之二十一世紀的摩天大廈,對他來說就像不設防的遊樂場,除了顧忌家將和惡犬之外,可說是來去自如。仲孫玄華輕車簡從,但由於路上頗多車馬往來,故車行甚緩,項少龍只需加快點腳步,便可遠遠吊著他。 照他猜估,若呂不韋約了仲孫玄華見面,該不會是在他居住的相國府。說到底田單和仲孫龍父子乃死對頭,不論呂不韋如何狂傲,總不能當著田單眼皮子下與仲孫龍勾結。是夜天朗氣清,雖仍寒冷,但比早前大雪紛飛回暖不少,至少沒有刺骨寒風。由於商業的興旺,愈來愈多像仲孫龍這種能影響朝政的大商家出現,自己的烏家、呂不韋、蒲鶉、仲孫龍,甚至乎琴清,都是這種身分。 左思右想時,仲孫玄華的馬車出乎他意料外停了下來,項少龍看清楚那宅院,登時整條脊骨都寒浸浸的。竟然是李園離聽松院沒多遠的聽竹院。馬車開進門內時,他早駕輕就熟,由側牆攀了進去。 這十多所專用來招呼外賓的院落組群,設計劃一,所以熱悉了聽松院,便等若對聽竹院瞭若指掌。項少龍施展出特種部隊的身手解數,忽快忽慢地潛過側園,避過幾起李園的巡邏手下,攀上可俯瞰前後院的主宅屋脊時,仲孫玄華剛被人迎進主宅去,可見他的攀援身手是如何迅疾快捷。 不片晌,仲孫玄華從主宅後門穿出,踏上通住東廂的迴廊,項少龍忙借勾索滑下去,利用花叢草樹的掩護,移到微透燈光的東廂西隅一扇窗下,蹲下身子靜靜竊聽,由於內明外暗,故不虞會給人發現他的影子。李園的聲音響起道:「玄華坐下再說。」接著是奉茶款坐的聲音。 項少龍暗責自己思慮不密,自己在第一次見到李園時,他正與仲孫龍密談,可知兩人關係密切。清秀夫人更先後兩次警告自己小心李園,可是自己給他三言兩語,就騙得死心塌地,深信他而不疑。皆因自己總以己心度人,愛往好處去想。事實上無論李園、韓闖,甚或龍陽君,都是不折不扣的政客,凡事先顧實利,甚麼交情感情都是放在其次。 龍陽君可能還好一點,但李園嘛,只看他當年在壽春可輕易拋開奪愛之恨,轉而和他攜手合作,便該知道他重視的只是權勢功名,其他都是次要。假若今日一時偷懶沒有跟來,可能被他害死了都不知是甚麼一回事呢!李園最厲害處就是把韓闖出賣他一事說出來,使他還以為這人是真的眷念舊情。 下人退出門外的足音遠去後,響起品茶或喝酒的聲音。聽聲音該不止是李園和仲孫玄華兩個人,果然仲孫龍的聲音道:「項少龍有甚麼解釋呢?」仲孫玄華歎了一口氣道:「事情可能非是呂不韋這老奸巨猾所說的情況,項少龍不但沒有半分驚訝,還說那對夫婦早已離開邯鄲……唉!」 另一人失聲道:「呂不韋不是說那對夫婦落到他手上了嗎?」項少龍渾身劇震,不但是因這句話,更因說話的人正是今天剛向他痛哭涕零、誓神賭咒的韓闖。一個陰柔熟悉的聲音不徐不疾的響起道:「玄華先把整個過程說出來,我們再下判斷,看看究竟是項少龍說謊,還是呂不韋在胡言。」項少龍的心直沉下去,困為他認出說話者是死敵郭開。 現在已肯定了清秀夫人含蓄和有保留的警告,李園、郭開和韓闖正互相勾結來對付他,只想不到還會有仲孫龍夾在其中。想來仲孫龍父子和他們湊到一起,應是後來的事,甚或是呂不韋拜訪仲係龍後的事,如此才能合理地解釋前此兩父子對待他的態度。想到這裡,仲孫玄華已把事情交待出來,只聽他道:「項少龍不但沒有絲毫惶急之態,還似覺得極其可笑的模樣,換了我是他,不立即色變才怪。」廳內傳來失望的歎息聲。 郭開惋惜道:「若真是如此,我們就痛失了一個扳倒嬴政的機會。這小子精明厲害,手段狠辣,野心又大,有他一天坐穩秦君之位,我們休想安寢。」李園道:「項少龍最擅作偽,又有急智,說不定他心內震驚,但表面卻一點都不洩露出來呢?」 仲孫龍苦惱道:「若非我收買的人全給他逐走,現在就可知他事後的反應了。」韓闖分析道:「看呂不韋向龍爺說話的語氣,他該是在離鹹陽前,才從嫪毐處得到那對夫婦在邯鄲的住址。否則鹹陽早就鬧得天翻地覆,他也沒有閒情到臨淄來。所以是否找到真的人證,連他都該不知 道。」 仲孫龍頹然道:「那麼說,項少龍就不是說謊了。」郭開狠狠道:「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讓項少龍活著回鹹陽,沒有了他,嬴政就變成沒牙的老虎,說不定會栽在呂不韋和嫪毐之手,那時將使秦室永無寧日,無力東侵。」 仲孫龍忙道:「此事還須斟酌,呂不韋的意思是只希望將他的雙眼弄盲,好讓他活著回丟承受欺君騙主之罪。」窗外的項少龍聽得又氣又怒,幸好如今已無顧慮。韓闖微歎道:「希望他在曹公劍下一命嗚呼算哩,怎忍心看他變成瞎子呢?」 李園冷靜地道:「國事當前,絕不能講個人交情。怪只能怪他成了秦國的另一個白起,若他命喪曹公之手,就一了百了,否則我們怎都要將他毀了。我為了這件事,這幾天沒一晚睡得好。但想起我們東方各國的百姓子女,將以千萬計的被虎狼之秦荼毒,就甚麼友情恩情都要擺到一旁。」 郭開陰陰道:「小心龍陽君那小子,我看他沒能像李相和闖侯般明白大體。」 仲孫玄華道:「此事必須小心處理,假若嬴政仍穩坐王位,那項少龍在臨淄出事,我們齊國就脫不了責任。」郭開笑道:「只要設法把事情弄成是呂不韋做的,就可使嬴政把仇恨集中在呂不韋身上,最好他們先鬥個兩敗俱傷,我們就可舉盃慶祝了。」 李園提醒仲孫龍父子道:「此事切勿透露給二王子和解子元知道,否則恐有不測變數。我已著寧夫人向二王子暗示,他父王之所以不喜大王子,皆因不喜見他依附田單,所以二王子該知所選擇,項少龍再起不了甚麼作用。兼且我曾對二王子說,有田單一日當權,齊楚都難以修好,二王 子是聰明人,該怎都不會再考慮田單的提議。而且大事已定,齊王剛下了命令,要大王子在壽宴前離開臨淄,不用明言,也該知是怎麼一回事了。」仲孫龍父子連忙應諾道謝。 李園再吩咐道:「但你們必須把項少龍騙得死心塌地,使他深信田單和呂不韋正合謀害他,又安排他與曹公一戰後助他秘密溜走,再在途中使人暗襲,最好在暗襲時犧牲一些人手,又依呂不韋之言只弄瞎了他,那就可引起秦廷的一場大亂子。」郭開道:「最好明白告知項少龍是呂不韋要讓他活勾勾的回鹹陽接受罪責,那就更使事情撲朔難辨了。」 頓了頓續道:「此事必須把龍陽君瞞著,若洩漏了點風聲給項少龍知道,以這人鬼神莫測的身手,說不定能私下溜掉,放著他活在世上,龍爺那時也不敢輕易打鳳菲的主意。」這回輪到項少龍心中冷笑,他已對韓闖和李園完全死了心,暗忖你們想動我項少龍,豈是易事。聽到這裡,知 道不宜久留,忙悄悄溜走。現在最大的煩惱,就是如何安全帶走鳳菲,因為在不想牽累龍陽君、善柔和解子元的情況下,他可信託的人,就只有肖月潭一個了。 第五章 意外收穫 善柔嬌呼道:「不打了!」收劍後退。項少龍把刀背擱在肩頭,微笑道:「想不到解夫人養了兩個孩兒,身手仍這麼了得。」善柔疑惑地看他,奇道:「不要瞎捧我了。為何你今天竟然比昨天更要厲害,每一刀都能教人看不透摸不著。」 項少龍知道自己是因眼前危機的激發和被朋友出賣的傷痛,湧起了為自己生命和家人的未來奮鬥的強大意志,決定把自己全豁了出去,再沒有以前的顧忌,在置諸死地而後生的情況下,發揮出強大的潛能。 由於他的吩咐,今天再不若昨晨般有大批觀眾,對著這曾和自己有親密關係的美女,項少龍分外有精神。昨夜返來後,出奇地一睡到天明,在善柔來前已練了一會百戰刀法,所以使得特別純熟。對後晚與曹秋道的比武,他並不放在心上,以自己新領悟的心法,就算沒有十招之約,也有把握與曹老頭打得平分秋色。而知悉了仲孫龍、李園等人的陰謀後,身邊的形勢較前顯得明朗,而使他覺得更有把握去應付。 或者是清楚了誰是敵人,誰是朋友,又知小盤的身分已無洩漏之虞,使他澄清疑慮,不用疑神疑鬼,故睡得安穩。那不是說他已有應付呂不韋和嫪毐的方法,而是深深覺得歷史是不會改變的,小盤終於會成了秦始皇。後世更沒有人提及他項少龍的名字,當然更沒有人說及關於他偷龍轉鳳的事。可想見小盤的身世定能保住,沒法保證的是他項少龍的性命能否在這連場鬥爭中平安保住而已。 這時小屏兒來了,說鳳菲請他們到她的閨樓進早膳。鳳菲弄不清楚善柔和項少龍是甚麼關係,兩人該是初識,但又是熟絡得過了分。善柔不把項少龍當是東西的態度,尤使她大感困惑,不管怎說項少龍都是秦國權傾一時的當紅大將。沒有肖月潭和仲孫玄華在,善柔更無顧忌,瞇眼瞧瞧項少龍,又瞥瞥鳳菲,向她道:「這小子很懂勾引女人,妳有沒有給他弄上手?」 鳳菲立時連耳根都紅透,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項少龍對善柔的肆無忌憚大窘道:「解夫人怎可說這種話?」善柔「噗哧」笑道:「為甚麼人人都怕聽真話呢?只答我有或沒有不就可以嗎!」她「少女式」的純真笑容,確實使人很難真的惱怪她。 鳳菲此時已羞得抬不起頭,整張臉都快埋進胸口去了,偷偷飄了項少龍一眼,盼他解圍。項少龍不好意思地搔搔頭,壓低聲音道:「這趟壽宴結束,鳳菲就會隨我回鹹陽了。」鳳菲聽項少龍在善柔面前親口許諾,芳心大悅,恢復平常冷靜,頓了頓反問道:「解夫人和上將軍是否素識呢?據聞解夫人的劍法比得上仲孫公子,可為我們女子爭光不少呢!」 善柔毫不賣賬道:「我就是我,為何要和男人比才有光采?這小子花名在外,小心到時妳們這三大名姬都被他拐回鹹陽去。哼!我要走了,我還要到王宮打個轉呢。」舉袖拭嘴後,頭也不回的走了。項少龍和鳳非兩人愣然互望,均感好笑。鳳菲低聲道:「聽說這位解夫人本姓善,被田單害得家破人亡。不過現在她甚得宮中諸貴妃和王子妃所喜愛,央她傳授劍法,兼之解子元又得田健寵信,故田單雖明知常被她數說奚落,也奈何她不得。」 項少龍這才知道善柔在臨淄的地位,難怪連仲孫玄華都那麼顧忌她了。 此時,鳳菲綻開如花笑顏問道:「我們哪天離開這裡呢?」項少龍想想 道:「我們仍舊照原定計畫,在稷下宮那場表演後,公開宣佈妳的退隱,再帶著妳隨我離開臨淄。董淑貞她們則請解子元安排前往鹹陽會合」 鳳菲嬌笑道:「我明白哩!由現在起,鳳菲只專心準備這最後一場歌舞,等壽筵表演後,就隨你天涯海角。」 項少龍擁著鳳菲深吻許久,囑咐了她幾句後,起身離開。 他從這些日子來的狀況,明白了韓竭實是一條兩頭蛇,同時與仲孫家和呂不韋勾結。若他估計不錯,表面上他雖是嫪毐的得力手下,其實暗裡早給呂不韋收買了。而他對呂不韋也非全心全意,至少在鳳菲一事上瞞著那奸賊。 際此明天就是壽宴獻技的日子,院內出奇地平靜,多天的排演也歇了下來。項少龍雖心事重重,卻不得不裝作若無其事,還與費淳、雷允兒等一眾比較友好的家將閒聊,才知道鳳菲已親自發放給他們每人一筆可觀的遣散費,但大部分人都準備留下來,繼續追隨一向比鳳菲更懂收買人心的董淑貞。 歌姬中只有幸月決定回鄉息隱,雲娘別仍未定行止,看來她是等待肖月潭的意向。更有人探聽能否能追隨項少龍,但都給他一一婉拒。現在他自身難保,不願別人陪他冒險,更不想削弱了歌舞團的保衛力量。因他們對上仲孫龍那種人物雖毫不起用,但對付一般小賊劫匪,卻仍是綽有裕餘的。 忽聞仲孫玄華來找他,項少龍心中有數,到大廳見他時,仲孫玄華果然以幾句過場閒話,如說二王子怎樣欣賞他後,就轉入正題道:「我們已為上將軍安排了一艘性能優越的風帆,後晚在稷下宮接了上將軍後,立即登船。只不知大小姐會否和上將軍一道走,還是大小姐遲走一步,待稷下宮的表演後始起行呢?」項少龍裝出苦惱的樣子道:「這正是令人頭痛的地方,她堅持要待兩場表演完滿結來後才走,但我怎麼能放心一個人先行呢?」 仲孫玄華顯然已得到消息,知道鳳菲定下比武當晚和項少龍一道離開,不禁愕然道:「你們不是說好了嗎?」項少龍正是要令他疑神疑鬼,歎道:「本來是說好了,但她說有個傾心於她男人跟他通風報信,說有人覬覦她的美色,想趁機陷害我被曹公殺害,再將她據為私有。所以她怎也要等我安全回來後才肯離去,」 仲孫玄華顯然不知道韓竭和鳳菲的真正關係,聞言色變道:「誰是那傾心於她的男人呢?」項少龍搖頭道:「這是她的私隱,恕我不能透露。不過也不差遲幾天,我就等稷下宮的表演後才走好了!」 仲孫玄華立時亂了陣腳,急道:「呂不韋決定在上將軍與曹公決鬥後的翌晨起程回國,上將軍不想先一步回去嗎?」項少龍知道他死心不息,仍在試探自己,奇道:「早些回去幹甚麼?何況我早遣人回鹹陽,告訢儲君有關我的情況,還告訴他我若在甚麼地方出事,就與該國有關,囑他為我報仇。我才不信呂不韋和田單敢親自出面動我,他們必是煽動其他人作替死鬼。」 又冷哼道:「我烏家精兵高手如雲,誰害了我,必難逃被追殺的命運,想害我的人該有此顧忌,所以玄華兄請放心好了。」仲孫玄華心中有鬼,怎能放心,聽得臉色數變,欲語無言。李園等何嘗敢親自下手對付項少龍,也只像呂不韋般煽動仲孫龍父子作替死鬼而已。 自邯鄲烏家堡一戰後,誰不知烏家戰士的厲害。若事後洩出是仲孫龍父子幹的,不但齊國王室會怪罪,只是烏家復仇的死士,已足使他們父子寢食難安。項少龍當然不會放過對仲孫玄華繼續施壓的機會,道:「若我是呂不韋,就找些像麻承甲那類的蠢人,教他來殺我。事成後,再把消息洩露開去,那時我們秦國便會正式要貴國大王交出麻承甲的人頭,你說貴國大王交還是不交呢?」 仲孫玄華忍不住抖震了一下道:「這確是借刀殺人的毒計。」項少龍心中好笑,知道他終看穿了呂不韋表面像是背棄了田單,其實只是一石二鳥的先借他父子害項少龍,然後再利用此事除掉他們父子。舉一反三,他們自該想到若出了事時,李園等也只會諉過在齊人身上。仲孫龍本非蠢人,否則也不能掙到今時今日的財勢地位,皆因以為嬴政和項少龍地位不保,才致亂了主意進退失據。 怎知項少龍得到風聲,又偷聽了他們昨晚的密議,只於談笑間便令仲孫玄華醒悟到被呂不韋、李園等人,甚至韓竭利用了。仲孫玄華忙著要回去與乃父商量,那還有興趣說話,惶惶然的溜了。項少龍伸了個懶腰,回頭去找鳳菲。若他猜得不錯,仲孫玄華今天會找韓竭質問。 呂不韋大後天清晨走,韓竭自須隨行,無論是為他自己還是為了呂不韋,也絕不容鳳菲落到仲孫龍手上。但為今他卻知道即使向天借膽給仲孫龍,都再不敢妄動鳳菲。就算仲孫龍仍要對付自己,也不敢留此把柄,因這等若明告訴別人他是為了鳳菲來對付他項少龍的。事情像忽然又生出轉機。李園等騙得他死心塌地,他誓要以牙還牙,奸好騙回他們一趟。 鳳菲自從確定項少龍的心意後,對項少龍的指示言聽計從,兩人更是如膠似漆。到肖月潭來找他,項少龍才離開主樓,在前院偏廳把昨天和今早的事詳細向他道出。肖月潭拍腿歎道:「項少龍畢竟是項少龍,對方稍有錯失,就被你把握到漏洞。仲孫玄華經驗尚淺,被你幾句話就把底子都抖了出來。」頓了頓盯著他道:「可是少龍真不擔心呂不韋找到那對養育嬴政的夫婦嗎?」 項少龍知道他也在懷疑小盤的身分,若無其事道:「那對夫婦當年拿到酬金後就離開邯鄲去覓處養老,連我都不知道他們去哪,有甚麼好擔心呢?」 肖月潭訝道:「其實這問題老哥一直就想問你,圖總管寫給我的信中,提及你曾與秦國軍方元老合作,對呂不韋和儲君進行滴血辨親,證實兩人沒有血緣關係後,儲君和你始能得到這些軍方元老全力支持,壓制呂不韋。可是少龍為何那麼有把握,肯定儲君非是呂賊的骨肉呢?」 這是當日圖先的問題,也是項少龍最怕面對的問題,歎了一口氣道:「我曾親口問過朱姬,儲君究竟是誰的孩子?她說連她都弄不清楚,那即是說有五成機會是呂賊的,但也有五成機會不是。在那種情況下,若我拒絕鹿公的提議,豈非立即失去秦國元老之心,所以咬牙博它一把。」 肖月潭點頭道:「一賠一的賭率,確是博得過。但現在你的情況卻非是如此樂觀,仲孫龍給你這麼唬嚇,可能再不敢作別人的行兇工具,但你也絕不可依靠他。」頓了頓續道:「幸好我們的關係尚未給人察覺,人人只以為我是鳳菲的知音人。如果你跟曹公比試落敗,最好一人先走為妙。只要你可安然離開,鳳菲她們就安全了!」 項少龍暗忖鳳菲等可交由善柔和龍陽君兩人聯手維護。若齊王明晚宣佈田健成為新太子,解子元的地位自然大是不同,仲孫龍父子更要巴結他,而田單則更是顧忌他了。李園等則樂得做順水人情,免與他撕破臉皮,大家都沒好處。若鄭國渠一事給抖出來,韓闖的大功立時變成大禍。所以關鍵處只是他如何活著離開臨淄而已。 肖月潭老謀深算,提醒他道:「韓竭這小子大不簡單,本身是韓國貴族,又拜在曹秋道門下學藝,看是嫪毐一黨,但卻與呂不韋關係親密。現更加上因鳳菲從你而生的嫉忌因素,說不定會鋌而走險,糾集稷下感到受辱的劍手向你偷襲,此事倒是不可不防呢!」項少龍斷然道:「如與曹秋道一戰未能取勝,我便立即遠遁,好在稷下宮是在城外,方便得很。」 想起逃生的必需工具滑雪板,壓低聲音道:「時間無多,肖兄可否為我張羅一塊上等木材,讓我製作一對在雪地逃生的工具。你到時把它與乾糧埋在稷下宮附近某處,我起出來便可迅速逃生。」肖月潭本身就是妙手巧匠,大訝之下追問詳情,到項少龍把滑板滑桿描繪出來後,他驚訝 得合不攏起嘴來,愕然道:「你是怎麼想出來的?這是雪車的原理,這事包在我身上,老哥我立即動手找材料趕製,保證比你畫出來這對更實用,時間該仍來得及。」 肖月潭前腳跨出聽松院,解子元便來了,興奮地道:「上將軍若沒有特別事,不若一道去湊熱鬧,看柔骨美人綵排小弟編作的歌舞吧!」項少龍想起與石素芳之約,本想推辭,但想起得裝作充滿閒情逸致,一點都不擔心有任何事會給呂不韋揭穿,正是重要策略之一。遂擺出欣然之狀,陪解子元去了。 第六章 恩怨分明 坐上解子元的馬車,聽他哼著輕鬆的調子,項少龍定下神來,回想過去這幾天內發生的事。可以想像當初李園在仲孫家碰上自己時,心中只有友情而無歹念。直至他忍不住向韓闖透露,才興起應否除去他這個大患的念頭。至於以後如何搭上郭開,則無從猜估了。他們知道龍陽君對他有特別感情,且曾後悔出賣過他,故把此事瞞著龍陽君。龍陽君只因找鳳菲才碰上他的。 到韓闖親來找他,知道他會去曹秋道處偷刀時,可能仍未決心害他,尚在舉棋不定。可是當韓闖把這事告訴李圍或郭開時,終引發了他們欲借曹秋道之手除去他的詭計。當見曹秋道殺他不死後,韓闖知道事情已洩露出來,所以避他不見,只由李園來探他口風。李圍不愧高手,故意暴露韓闖與郭開勾結的事,好騙取他的信任。而自己還蠢得把龍陽君安排他逃走的事洩了出來。 龍陽君則明知李園等人要害他,苦在無法說明,故準備不顧一切送他離開臨淄。只因自己反悔而拒絕了他的好意。若不是昨天偷聽到他們密談,恐怕這一世都弄不清楚這其中的種種情況。奇怪是他只感到痛心,卻沒有恨意。因為誰都是迫於無奈的。 解子元這時道:「你和許商熟識嗎?據說他是上蔡人,很有本領。」項少龍這才記起他是呂不韋這趟來齊的隨員,只因沒有碰頭,故差點忘記了他。點頭表示認識。解子元道:「現在他和齊雨爭蘭宮媛爭得很厲害,呂不韋似乎對許商非常縱容。」 項少龍想了想道:「若我猜得不錯,蘭宮媛和許商的相識,該是當年在鹹陽開始的,嘿!你知否蘭宮媛曾扮婢女行刺我?」解子元訝道:「竟有此事,不過她確曾受過訓練,身手非常了得。」 項少龍遂把當時事情說出來,解子元神色凝重道:「那個雜耍團該是邊東山的『東州雜耍團』,一向周遊列國表演,難怪忽然消聲匿跡,原來已全體喪身鹹陽。」項少龍問道:「邊東山是誰?」 解子元歎道:「曹秋道四大弟子中,以邊東山居首,接著才是仲孫玄華、韓竭和內人。這邊東山最擅騰挪跳躍之術,卻無人見過其真面目,是個第一流的刺客,一向都在田單門下辦事。」項少龍道:「他是否也在那一役中死了?」 解子元搖頭道:「上幾個月我還聽仲孫玄華說起他。據說他剛到燕都刺殺了一個燕將,燕人對他是談虎色變。上將軍雖是厲害,但暗殺是不擇手段的,不可不防。」項少龍苦笑道:「要刺殺我,現在是最好的機會了。」 解子元正容道:「在這裡反不用擔心,邊東山對大齊忠心耿耿,絕不會令大王為難,但若離開齊境就很難說。燕人稱邊東山作百變刺客,誰都不知他會變成什麼身分樣貌見人。」項少龍這時那有閒暇去理邊東山,記起張泉偷譜的事,說與解子元知道,並說鳳菲己另譜新曲,就算她演奏出來,再打擊不了鳳菲。 解子元憤然道:「定是齊雨指使的,此人曾追求過鳳菲,卻給拒絕,故此懷恨在心。這可包在我身上,我解子元絕不容許媛媛作出這種羞恥的事。」 馬車開進玉蘭樓去,此時青樓尚未開門營業,偌大院落寧靜得像個隱士居住的世界,只後院某處隱隱傳來樂聲。兩人走下馬車,朝後院持別宏偉的歌樂殿堂舉步走去。解子元低聲道:「以前大王沒那麼多病時,常愛到歌樂殿堂聽歌看舞,說歌姬在這裡都活潑多了。當然啦!一入王宮,誰都怕出不來,無論是一時獲罪賜死也好,又或給大王留下,做了只隔一夜就給忘了的宮娥妃嬪,實際上都沒多大分別。」 項少龍暗忖比起來,小盤的自製力就好多了。解子元歎道:「大王有個願望,就是三大名姬同時在他眼前表演,所以務要我們為他辦到。這可是他死前唯一的期待。為此才能撐到這刻,否則可能早已……嘿!」項少龍這才明白這趟盛事的來龍去脈,由此可知齊人不但愛空言,還愛安逸。這種苟安的心態,使堂堂大國不但成不了東方諸國的領袖,還不斷在破壞唯一能真正抗秦的合縱之策。 悠揚的樂韻愈是清晰,眾姬同聲頌詠,調子優美,項少龍也不由聽得入神。解子元得意道:「這就是我那晚在廂房內寫的一曲,應是小弟生平的代表作。」項少龍笑道:「這是否說排演已到了尾聲呢?」 解子元哈哈一笑,跨進歌樂殿堂去。殿堂中心處近六十名歌姬揮揚著各色彩帶,幻出千變萬化的圖案,像一片片彩雲般環繞中心處盛裝的蘭宮媛載歌載舞,使人見之而神迷陶醉。此時蘭宮媛正一人獨唱。看她柔軟的嬌軀作出各種高難度的曼妙舞姿,歌唱出抑揚頓挫,宛如天外仙音的樂曲,令人幾疑誤入仙子群居的仙山福地。布於一隅的四十人大樂隊,正起勁吹泰,殿內充滿歡樂的氣氛。 觀者除了齊雨並有一群十多個項少龍不認識的齊人外,赫然還有許商在其中。一曲既罷,齊雨等鼓掌喝采。蘭宮媛捨下其他人,往解子元和項少龍迎過來,笑臉如花道:「解大人和上將軍為何這麼遲才來呢?」解子元不知是否記起剛才項少龍講及「偷曲」一事,告罪後把蘭宮媛拉往一角,說起話來。 齊雨等則朝項少龍走過來,其他歌姬無不對項少龍露出注意神色,交頭接耳,低鬟淺笑,情意盎然。許商依秦法向項少龍施軍禮,肅容道:「尚未有機會正式向上將軍請安,上將軍請恕末將無禮之罪。」項少龍笑道:「這處又非鹹陽,一切從簡好了。」 齊雨有點驚疑不定的偷瞥遠處正板起臉孔與蘭宮媛說話的解子元,心神不屬的對項少龍道:「聽說上將軍對音律極有研究,未知對剛才一曲,有何評價?」項少龍知他是由張泉處聽到消息,心叫慚愧,正容道:「齊兄說笑了。對音律小弟乃門外漢,不過即使不懂音律如我者,也覺剛才一曲精采絕倫,令人神馳感動。」 在齊雨旁一名體型慓悍的年青武士插入道:「在下閔廷章,見過上將軍。」項少龍暗付原來你就是與麻承甲同時在齊國劍壇崛起的人物,口說幸會,留心打量了他幾眼。閔廷章比較起來,要比麻承甲斯文秀氣,樣子也較為順眼。 閔廷章目光落到他的百戰刀處,項少龍索性連鞘解下,遞給他過目。這著名劍手露出意外神色,接過後與其他好奇的人研玩起來,嘖嘖稱賞。剩下齊雨、許商和項少龍三人,都有點不知說甚麼才好的尷尬。幾名大膽的美歌姬擁了過來,爭相向項少龍招呼施禮,眉目傳情後,又笑著飄了開去。幸好這時解子元和蘭宮媛回來了,後者神態委屈,顯是給解子元數說一頓,但看情況她是甘於受責的。 齊雨用眼色向她詢問,蘭宮緩卻故意不看他,看來是把氣發洩在他身上。許商移到蘭宮媛旁,奇道:「媛媛似乎不開心呢?」蘭宮媛目光卻落在項少龍身上,道:「媛媛尚未有機會向大小姐請安,不知上將軍是否直接回聽松院?」 除解子元外,其他人均感愕然。項少龍想不到解子元對蘭宮緩這麼有影響力,微笑點頭。蘭宮媛問道:「可否立即起行呢?」齊雨等無不錯愕,不明白發生甚麼事。閔廷章聞言將百戰刀雙手遞回給項少龍,讚歎道:「聞說這奇兵乃上將軍親自設計,確是巧奪天工,令我等大開眼界。」 項少龍知道自己一刀敗走麻承甲,已贏得這個本來目空一切的劍手尊敬,謙虛幾句,待要和解子元、蘭宮媛一道回聽松院時,閔廷章卻遨請道:「明天是稷下宮每月一次的劍會,上將軍可肯撥冗蒞臨,指點一下我們這些小輩?」項少龍露出為難之色,誠懇地道:「說實在的,這麼與曹公見面,是有點尷尬的。」 另一人興奮地道:「曹公近十年都沒有出席劍會,上將軍可以放心。」項少龍暗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敷衍道:「明天再說吧!」 又頓覺奇怪道:「劍會不是在初一舉行嗎?為何推遲了?」齊雨道:「皆因大王壽辰,故延期舉行,還會比平時隆重,上將軍記緊要來!」當下有人向他說出了時間、地點。 項少龍不置可否,在齊雨和許商嫉忌的目光下,偕蘭宮緩和解子元離開。到了正院時,解子元表示要返官署,故不能隨行,讓出馬車,自行騎馬離去。項少龍想不到會和這柔骨美人單獨相處,生出戒心,道:「媛小姐坐車吧,我騎馬好了。」蘭宮媛白了他一眼,淡淡道:「妾身也久未騎馬,不若就一起借馬兒的腳力吧。」 姚勝等忙讓出兩匹健馬,蘭宮媛雖盛裝在身,但翻上馬背卻靈巧得像貍貓,惹來一陣采聲。項少龍跨上馬背,與蘭宮媛並騎馳出玉蘭褸,登時吸引了街上所有行人的目光。姚勝派出四騎為他們開路,其他人則分佈兩側和後方,令人頗有陣仗不凡的感覺。 蘭官媛策馬湊近他身旁道:「上將軍是否很不安呢?最後仍是要和妾身同行說話。」項少龍心想這該叫惡人先告狀,微笑道:「我尚沒忘記媛小姐曾想取項某人的小命呢!」 蘭宮媛默然片晌,輕輕道:「在這世上,有三個人是媛媛欠了人情的,上將軍有興趣聽聽嗎?」 項少龍道:「第一個該不難猜,是否解大人呢?」 蘭宮媛欣然道:「和你這人說話真的可以少費很多精神。試試猜第二個吧!他是喪命在上將軍手上的。」項少龍苦笑道:「難怪你要來殺我。」 蘭宮媛若無其事道:「那是上將軍是猜不到的了!那人就是囂魏牟,媛媛之所以有今天,全賴他把人家交給一個姓邊的人栽培訓練,否則說不定早餓死街頭。」囂魏牟其實是給滕翼活生生打死的,他當然不會說出來,恍然道:「是邊東山嗎?難怪妳的身手如此了得,他該是妳第三個感激的人吧!」 蘭宮媛出乎他意料地咬牙切齒道:「恰恰相反,他是妾身最痛恨的人,他對我做的惡事媛媛卻不想再提呢。」項少龍大訝道:「可是鹹陽之行,妳不是奉他之命行事嗎?」 蘭宮媛淡淡道:「那只是一場交易,只要奴家依計行事,不論成敗,以後都再和邊東山沒有任何關係。而妾身肯答應,也當是報了囂魏牟的恩惠,以後再不欠他甚麼。不過他也不會再煩妾身了,因為他也與囂魏牟一般命喪於上將軍之手!」項少龍訝道:「我才聽說他在燕國刺殺一名燕將,怎會又死在我手裡?? 蘭宮媛笑的花枝亂顫地道:「那只是田單掩人耳目的手法,好讓燕人心懷畏懼。其實邊東山早已在鹹陽命喪於上將軍飛針之下,只是沒人敢說出來而已。? 項少龍想起那個擅使飛盤的侏儒,原來他就是百變刺客邊東山,以他的特殊身材,難怪能潛藏各處,殺人於無形。蘭宮媛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道:「上將軍來猜猜看那第三個人是誰好嗎?」項少龍搖頭道:「囂魏牟我已猜不到,第三個更難猜,不過該不是我認識的人吧?難道是田單,又或是呂不韋?」 蘭宮媛不斷搖頭,喜孜孜的像個小女孩般道:「都不對。」項少龍心想這柔骨女相當有趣,認輸道:「不猜啦!」 蘭宮媛抿嘴淺笑道:「是項少龍!」項少龍失聲叫道:「甚麼?」 他們一直的聲調都壓低至僅兩人可耳聞,到這失聲一叫,姚勝等才聽見,均訝然往他們瞧來。蘭宮媛欣然道:「有甚麼值得大驚小怪的,真是你呢!自刺殺不遂後,到漏夜離開鹹陽,我都預備會給你拿去殺頭,豈知你竟放過人家,你說蘭宮媛怎能不感激你?當時呂不韋也說城防全是你的人,他也很難庇護我。」項少龍愣然半晌,道:「妳不用感激我,說到底妳只是一顆棋子,被人利用來對付我,殺了妳於我沒好處。」 蘭宮媛正容道:「項少龍就是這樣一個人,田相、旦將軍等雖視你為敵人,但對上將軍的品格卻相當敬重,反而對呂不韋頗為不屑。」項少龍有感而發道:「品格有個屁用,現在誰不是利字當頭,凡於我有所畏忌者,均不擇手段要除之而後快。」 蘭宮媛「噗哧」失笑道:「上將軍很少有用這種語氣說話的。可見你對媛媛有點改變了。人家今日只是藉見鳳菲為藉口,目的卻是希望有單獨與你說話的機會。上將軍要小心身邊這群仲孫家的武士,他們原是土匪流氓,專替仲孫龍收攔賬,我一些好賭的姊妹給他們害得不知多麼慘。不信就留心看看,誰不在豎起耳朵來偷聽我們的密談?」最後兩句她故意提高聲浪,嚇得姚勝等下意識地離開少許。 項少龍頓感領教到她的潑辣處。三大名姬確是各有特色,其中以蘭宮媛的行事最不檢點。不知是否因少女時的不幸遭遇,頗有點自暴自棄,對男人也抱著遊戲的態度,但其實心底裏卻是恩怨分明,令人敬服。 蘭宮媛發出一陣銀鈴般的嬌笑,引得路人側目時,又向他湊近點低聲道:「上將軍見媛媛肯和齊雨這些卑鄙小人在一起,是否心存鄙視呢?唉,這世上有多少個好人,齊雨至少生得好看,又懂哄人。不過偷曲一事人家卻是無辜的,齊雨還騙人說是他撰作的呢。」項少龍笑道:「這才像蘭宮媛嘛!」 聽松院已然在望,蘭宮媛輕輕道:「媛媛曾立下心願,如果有人能殺了邊東山,終身為其做牛做馬也甘願。上將軍上趟放媛媛一條生路,又殺了邊東山後,媛媛便決心跟隨上將軍,只嘆苦無機會表白。今趟能遇到上將軍,實是天賜良機。此次表演過後,媛媛便會效法鳳菲退隱息舞,只盼上將軍收留,為婢為奴,亦無怨言。」 項少龍聽了嚇了一跳,訝道:「不必這麼作吧!你好不容易有了自由之身,該好好過一過自己喜歡的日子。何必為了這點事就託付終身?」 蘭宮媛難得露出幽怨的神情,低聲道:「媛媛自知蒲柳之姿,又曾企圖不軌,上將軍必難接納。但媛媛心意已決,如上將軍不願收媛媛,媛媛唯有一死了之!? 項少龍見她眼中透出的堅定決心,知道已無轉圜餘地,只好嘆了口氣道::「罷了!既然妳這般堅持,我也不便強拒。不過眼下我都自身難保,待我返回鹹陽後,妳如果願意就來找我吧。? 蘭宮媛聽了喜不自勝,笑得如驕陽綻放般地挽著他的臂膀,進入聽松院去看鳳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