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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大明美眉》099-102

fu44.com2014-05-02 21:41:24绝品邪少

正文 第99章 谁抢劫谁?

  袁承志的队伍行进的速度快,渐渐追上了前面的官兵队伍,离得近的时候,袁承志仔细观察,发现官兵队伍竟然赶着三十多辆马车,看队伍的长度,应该有二千多人,马车上明显装着重物,而且那车痕挺深,袁承志还专门下马看了看,袁承志断定:这些官兵,肯定是漕运的兵!

  袁承志的队伍,离得很远的时候,官兵就发现了这支行人队伍,穿的衣服都是老百姓的衣服,居然还骑着马?官兵们有些疑惑,难道这些是土匪?看样子有一千人,手里还带着各种式样的武器,显然不是制式武器,这说明不是正规军,衣服也不统一,镖行的?这几辆大马车,看样子挺豪华的,富户人家?

  在官兵们的猜测中,袁承志的队伍由于前进速度太快,离得官兵越来越近。袁师凯早就关照士兵们,行军速度放慢一些,他自己则是骑马奔到了队伍的前面,袁承志远远地跟在他的后面。

  “你们是什么人?”

  官兵们首先忍不住了,大声问道。

  “我们是赶路的老百姓,你们是官军吧?呵呵,跟你们一起走,我们就安全了。”

  袁师凯涎着脸,拱手道。

  “哼。”

  官兵问话的哼了一声,报了上去,不一会儿,官兵那边过来几个副将打扮的人,他们一路嘻笑着走了过来,看到袁承志这边居然有一千多年轻壮汉时,也是愣了愣,随后冲后面传话过去,不一会儿,官兵们列成了队,手举武器,慢慢将袁承志的队伍包围了。

  袁师凯早就忍不住了,他娘的,这分明是官兵想要打劫啊。可是袁承志不让他乱动,他也只得恨恨地瞪着一双火气十足的眼睛,等候着官兵们的到来。

  几匹高头大马昂步阔步,骄傲地飞驰过来,一员副将大声喝道:“停下,你们都停下,我们要检查!”

  这位胖墩墩的副将,手里提着一把大刀,显然臂力也不错。

  冷兵器时代,明军的战斗力,是相当强悍的,对付李自成和其他义军时,基本上是几千人可以打义军的十万人,因此,如今这二千多的官兵,看到了袁承志的一千人之后,顿时兴起杀人劫财的恶意,围上来的官兵,足有上千人,想来这批老百姓要遭殃了。

  中队长袁师凯,虽然身材魁伟,可是他的打扮,却是一个富商的样子,听到官兵检查,此时虽然心里不愤,可是看了袁承志一眼后,见袁承志点点头,他也只得放那副将过来检查。

  袁承志的所有士兵,在袁师凯做了一个暗号之后,全部下了马,武器就放在马鞍旁,只要官兵敢有任何异动,这场厮杀,是免不了了。

  那副将并不去检查每一个人,反而直接摇摇摆摆地走向了马车,掀开车帘:“咦?里面是什么人?出来。”

  副将当然看到了里面是两个娇媚无双的美人儿,心中更生歹念,却不料这车里却是元春和何捷二人,元春听后那雍容的脸上顿生薄怒,正在训斥官兵时,何捷却格格娇笑道:“哟,官兵老爷,你让我们下车?”

  “嗯,快下来。”

  那副将浑然不知死在眼前,只是看到了两个大美人儿,便一下子骨头酥了七八两,那双色眯眯的小眼睛,在两个大美人儿身上乱转。

  “哟,官兵老爷,你倒是睁大眼睛看清楚哦,让我们下车不要紧,如果娘娘怪罪下来,只怕你们担当不起呀。”

  何捷此时娇笑嫣然,完全不把眼前的官兵当回事,她看了一眼正在生气的元春,语气自然而娇艳。

  “娘娘?”

  这位副将大人还真是吓了一大跳,看向元春时,果然雍容华贵,神态间一派威仪,自有身为贵妃娘娘的气度,这副将心中一颤,差点儿就要跪下来拜见,忽然目光看向袁承志的士兵们时,顿时脑子一清,“哼,既是贵妃娘娘,哪有如此轻装简从的?贼人居然敢冒充贵妃娘娘,真是罪该万死!”

  说完话,拿大刀一指何捷和元春,“你们两个,马上下车,接受检查,否则立刻处死!”

  其实也难怪这位副将大人不相信,贵妃娘娘出行,确实没有这样坐马车的,自有她的凤辇做仪仗,而且要跟着宫女太监之类的,看袁承志这些士兵,怎么不也象是宫女和太监嘛。

  副将威风八面地冲后面的几位副将一挥手,大声说道:“杀了这些贼人,他们居然敢冒充贵妃娘娘!”

  这一声叫喊,就是战争的开始,周围包围着的明军,听到号令时,齐齐举起弓箭,“砰砰砰……”

  袁承志的士兵们,手里都有一把类似手枪的火器,首先击发的,当然就是这种适合近距离杀人的手枪了。

  可怜明军们,还没有举起弓箭,就已经倒了下去。手枪的子弹还没有射完,一千多明军,就已经全部倒了下去,副将们立刻慌了手脚,他们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惨烈的情况,自己一千多兵,居然在人家手里,连一个水漂儿都没打出来,就全部完蛋!看着自己的兵有的脑袋被打烂,有的胸腹中弹,有的还在抽搐惨叫,刚才下令的副将,提着刀就往回跑,嘴里大声喊着:“贼人杀来了,救命啊。”

  “官兵老爷,不要走呀。”

  何捷可不是饶人的主儿,随手挥出一件暗器,直接射在了副将的脖子上,副将觉得脖子一麻,随后身体一软,哼都没有哼一声,直接软倒在地。其他几个副将,连逃跑都忘了,一时愣在当地,附近的士兵们迅速上前,缴了他们的刀枪,一脚踢在腿弯处,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袁师凯一个手势,自己率先上了战马,手里就端起了一把长长的步枪,士兵们发一声喊,留下几个看着这几个副将的,其余的全部上马,直接冲官兵们冲了过去。官兵们一时被这种惨烈到极点的杀戮,给惊得呆住了,看到骑兵过来时,立刻开始准备阻击,有的在弄绊马索,有的提起刀枪,也跨上了战马,准备跟对面的骑兵队进行反冲击。看起来,明军的战斗素质,还是不错的。

  袁承志只是守在马车旁,并不上前,他冷眼旁观,目的只是要看看自己这些士兵们的战斗力。

  元春则是吓坏了,虽然死的都是官兵,可是这么多人一起死在自己面前,到目前为止,还有些人在地上滚动哀号,鲜血流了一地,四周到处都是鲜红的人血,不断传来的惨叫,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让元春既是害怕,又是感叹战争的残酷,这些鲜活的生命,刚才还都活蹦乱跳的,只是一瞬间,全部变成了死尸,元春哆嗦着身子,嘴里却轻叹一声。

  另一辆车中的女人,根本就连车帘都没有拉开,顾横波、迎春和陈圆圆三个女人,听到枪声后,都吓坏了,根本没有胆子拉开车帘,此时三人拥在一起,车帘一开,三个女人吓了一跳,看到的却是袁承志的脸,三个女人顿时放下心来。

  “你们不用怕,官兵不是我们的对手。”

  袁承志微笑道,三个女人这才意识到,这个时候,看到袁承志的笑容,是那样的可贵!三女一起松懈了僵硬的身子,立刻坐得端正了些。

  袁承志放下车帘,端坐在战马上,向官兵的方向望去,见冲出去的袁师凯等人,简直是如狼似虎,官兵们在他们的眼里,真是如砧板上的肉一般,远的时候,士兵们就用步枪,近了用手枪,再近了直接用马刀,杀对方的剩下的不到一千人时,简直易如反掌,只是片刻间,袁承志只听到了一阵枪声和人临死前的惨呼声,十分钟后,一切归于寂静,惨叫的人,被士兵们直接补了一刀,连惨叫也不用了。

  官兵们的武器,战马,各种物品,散落在地上,袁师凯立刻命令士兵们清理战场,缴获明军战马几百匹,武器若干,各种物资若干,最重要的,是那三十辆大车,上面装着的,不仅是粮食,更有其中的二十辆,果然是漕运的车辆!袁承志笑了,这次如此凑巧就劫了漕运,自己是不是太幸运了?漕运的银两,可不是几万两那么简单,袁师凯立刻命令士兵们清点一下武器和物资,至于漕运的银两,就不用清点了。

  一千士兵,继续前进,三十辆大车,加上原来的五辆,也算是浩浩荡荡,行军速度自然就慢了一些。袁承志之所以将这些官兵全部杀光,也是担心自己劫漕运的事情暴露出去,此时袁承志的士兵,将三十辆漕运大车,全部伪装成了平时富商们运货物的车辆。

  “袁师凯,这次战斗打得这么利索,不错啊。”

  袁师凯回到袁承志身边的时候,袁承志拍着他的肩膀,微笑道。

  “哈哈,公子,主要还是公子训练得厉害啊,要不然,我们也打不过这些官兵的。”

  袁师凯倒是有自知之明,“大明军队,厉害着哪,只是如今啊,唉……真如关二爷所说,如土鸡瓦狗似的,哈哈。”

  袁师凯也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

  “嗯,看起来,何将军将你们训练得不错啊。”

  袁承志忍不住冲何捷来了一个微笑,何捷顿时兴奋得娇笑不已,看着自己训练出来的士兵,杀官兵如砍瓜切菜似的轻松,何捷不禁芳心大畅。

  “公子爷,您怎么奖励我啊?嘻嘻。”

  何捷妖妖娆娆地看着袁承志,仿佛这场仗,是她自己一人打赢了似的。

  “哈哈,当然要奖励你,你说要什么吧?”

  袁承志也是非常高兴,自己这些士兵们,虽然及不上前世的特种兵,可如今的战斗力,首先是仗着武器的先进,其实是自己的一些现代战斗思想,完全渗透给了每个小队长,作战时他们都是现代战争中的排长的水平,有了他们,自己军队的战力在这个时代肯定是无敌的。

  “我要……嘻嘻,我暂时没有想起来,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再跟公子要吧。”

  何捷其实什么也不想要,她所要的,就是能够陪在公子的身边,这就是她最大的愿望。

正文 第100章 倒霉胡桂南

  袁承志回头道:“袁师凯,你过来。”

  “哦。”

  袁师凯听到袁承志的喊声,立刻飞马过来,“公子,什么事?”

  “你给我仔细清点一下,咱们的士兵,有没有伤亡的?”

  袁承志神情严肃而郑重,对士兵的爱惜之情,溢于言表。

  “好。”

  袁师凯立刻回马而去,大声喊道:“各小队长,立刻过来,清点一下本小队的人数,看有没有伤亡,然后再干活。”

  顿时,八匹马飞驰过来,不一会儿,袁师凯回头向袁承志大声笑道:“哈哈,报告公子,咱们没有一个受伤的,哈哈。”

  “兄弟们听着。”

  袁承志运起内力,声音遥遥传到每一位士兵的耳中,“今后作战时,勇敢当然是必须的,可是,我们每一位兄弟,都要爱惜自己的性命,不能为了立功,就不顾性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千人齐声高喊,声震旷野,士兵们的脸上,流露着激动,咱们的主帅,如此关心我们每一位小兵的生命,这是多好的主帅啊。袁承志这番话,不仅没能让士兵们临阵退缩,反而让他们更加奋勇杀敌,因为他们知道,完不成任务,公子不高兴,即使自己战死了,公子给予的奖励,绝对超过了自己的想象!因为他们能深深体会到,公子对他们,如待亲人一样。

  士兵们对何捷,那是深深的尊敬和惧怕,可是看何捷对公子的模样,分明是撒娇使泼的小女孩似的,无形中,士兵们对袁承志就充满了无法抑制的尊敬,再加上袁承志使用的带兵方法,纯粹是前世官兵一致的方法,无论做什么,必须自己首先做到,这一点,是最让士兵们服气的。

  五女所坐的马车上,不仅载人,里面还放着两千多瓶香水和沐浴液,这是顾横波准备到京城推销的产品,这可是她的宝贝。行军之时,粮草虽然带了一些,可一千人的粮草,还是要就地补充,每到一处,袁师凯就立刻开始采购,反正他们带的钱不少,这事情倒也没有什么难度。

  五天后,袁承志的一千多人,进入山东境内,按照何捷的安排,另外的一万四千人,其中有一万直奔京城,其余的四千则是或明或暗地跟在袁承志车队的前后,稍有异常,一个号炮,全部杀过来,这也是何捷考虑得周到之处。

  千人队伍,如果住客栈,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他们当然有自己的营帐,随时可以安营,安全上更是有士兵们的巡逻,这日晚间,这千人队伍驻扎在济南城外的一座小山坡上,虽然是军营,却没有一个人大声喧哗,只有依稀的灯光,和当值士兵们巡逻的身影。

  宿营时,元春和迎春一个营帐,何捷,顾横波和陈圆圆一个营帐,袁承志如采花的蜜蜂一般,两个营帐里来回地采,倒也是快活。而且五女原来是在家里的床上与袁承志快活,如今忽然换到了营帐里,自然少不了激动之情,尽力服侍袁承志也是自然的事情,只是周围有士兵们‘听房’,五女除了大方娇艳的何捷,其他人可不敢大声呻-吟,袁承志却是每次更加兴奋,因为她们不敢叫出声,反而让他多了一种意趣。

  “什么人?砰砰砰!别动,再动就打死你!”

  士兵们的斥喝声传来,枪声响起,寂静的夜里,传得非常远。袁承志穿衣起来,踱到外面,袁师凯早就在营帐外等候了,看到袁承志出来,立刻上前一步:“公子,我们捉到了一个探子。”

  “探子?”

  袁承志心下疑惑,随着袁师凯来到中军大营,火把的照耀下,一个身材瘦削的汉子蜷缩在营帐的一角,袁承志进来时,那汉子忽然跳起来,却被负责的士兵一脚踹倒:“老实点!”

  “袁兄弟,是我啊,胡桂南。”

  那汉子叫道。

  胡桂南本来是去马士英的府里去取那个茯苓丸的,结果到了之后,发现已经随着漕运往京城去了,胡桂南无奈之下,既然答应了袁承志,怎么能做不到?那样岂不是坏了圣手神偷的大名?因此胡桂南便一路赶往山东境内,在漕运的必经之路,先行住下,准备漕运队伍到来的时候,便来个妙手空空。

  胡桂南这些天可是受苦了,每天四处打探,总是担心漕运队伍到来的时候自己会错过,今天发觉了一支队伍,带着三十几辆大车,胡桂南专门探测了车辙,果然车辙很深,白天他也不敢靠近,只好等到晚上过来探查。

  倒霉的胡桂南,怎么也想不到,袁承志的士兵们,警惕性居然那么高,自己的轻功本来也是江湖有名的了,却是刚一接近,便被暗哨发觉,暗哨喝声一起,便立刻发觉此人轻功高明,这才鸣枪警告,有两枪就打在胡桂南附近,这种火器的威力,他自然是知道的,胡桂南哪里还敢动?巡逻的士兵们迅速赶了过来,将他绑住。

  “咦?胡大哥?”

  袁承志仔细看时,顿时发觉探子居然是胡桂南,连忙吩咐士兵们:“松绑。”

  “哎呀,袁兄弟,你的兵,真厉害啊。”

  胡桂南甩着被绑的胳膊,苦笑道。

  “呵呵,他们职责所在,请老哥不要怪罪。”

  袁承志陪笑,将胡桂南拉着来到中军大帐的小桌前,“袁师凯,上茶。”

  “是!”

  袁师凯立刻吩咐士兵们弄茶去了。

  “看兄弟说的,老哥怎么敢啊,呵呵,看到兄弟的士兵如此厉害,老哥心里佩服啊,只是这茯苓丸,让老哥惭愧啊,我当时听说跟随漕运的物品直接运往北京了,这才一路赶来,准备半路上帮兄弟弄到呢,好不容易看到了象是漕运的队伍,老哥我深夜来探,结果却被兄弟的士兵给抓住了,哈哈,惭愧。”

  胡桂南老脸微羞,失手的神偷,自然会害羞。

  “呵呵,辛苦老哥了,这事老哥就不用操心了,老哥如今打算去做什么?”

  袁承志微笑着询问道,看到士兵们端茶进来,袁承志连忙示意:“老哥请喝茶。”

  “哎,谢谢袁兄弟了。”

  胡桂南这次再叫出袁兄弟时,却发觉旁边的袁师凯直拿眼睛瞪他,久走江湖的胡桂南,经验当然丰富,自己被捉时,就发觉这个叫袁师凯的人,是这伙人的最高将领,此时看他对袁承志的样子,分明袁承志才是最高将领,自己一个小小的江湖人物,跟人家的上司称兄道弟,也难怪袁师凯要生气。

  “这位……呃……袁将军,好厉害啊,呵呵。”

  胡桂南讪笑着冲袁师凯说了一句,袁师凯却根本不鸟他,微哼一声,转过头去。

  “袁师凯。”

  袁承志略带威严的声音响起,袁师凯顿时一激凌:“到!”

  长身站起,恭敬无比。

  “胡大哥是我江湖上的朋友,你这是什么态度?”

  袁承志目光微冷,“还不道歉!”

  “是。”

  袁师凯一个现代军礼,把旁边的胡桂南吓了一跳,以为他要打人呢,见袁师凯回过头来,冲自己拱手作辑时,胡桂南这才明白过来。

  “胡……胡英雄,对不起。”

  袁师凯一时也不知道如何称呼胡桂南,只好如此道歉了。

  “岂敢岂敢。”

  胡桂南也是个豪爽汉子,听到袁师凯道歉时,连忙伸手扶住袁师凯的胳膊,“袁将军是高级将领,怎么能对我道歉,袁兄弟,你太过分了。”

  “呵呵,应该的,对待江湖朋友,我袁承志自当以礼相待,请胡大哥不要介意袁师凯的失礼才是。”

  袁承志威严而从容地笑着,目光在胡桂南身上转了转。

  “啊……袁……袁公子,你这样的话,就让我胡桂南更加羞愧了。”

  胡桂南恭敬地站了起来,拱手为礼,“胡桂南不能完成公子所托,惭愧之至。”

  “老哥这是说哪里话?老哥已经帮我尽心尽力了,这个兄弟是知道的。”

  袁承志立刻上前还礼,拖着胡桂南的胳膊,让他坐下。袁承志此时也发觉,这胡桂南几句话之间,对自己的称呼,已经由原来的袁兄弟,变成了袁公子,称呼袁兄弟时,是一分亲近,称呼袁公子,则是尊敬之意了。

  “惭愧惭愧,近日是盖孟尝孟老爷子的生日,江湖朋友拜寿的很多,我也想去凑个热闹。”

  胡桂南恭声说道。

  “盖孟尝孟伯飞孟老爷子?胡大哥跟他有交情么?”

  袁承志对于碧血剑,倒是极为熟悉,连忙问道。

  “在下对盖孟尝孟大爷一向仰慕得紧,只是没缘拜见。这次无意中得到了一件宝物,便想借花献佛,作为寿礼,好得会一会这位江湖闻名的豪杰。”

  胡桂南脸上带着得意之情。

  袁承志问道:“胡老哥,你得了甚么宝物啊?给我开开眼界成不成?”

  胡桂南很是得意,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只镶珠嵌玉、手工精致的黄金盒子,打开盒子,露出两只死白蟾蜍来。这对蟾蜍通体雪白,眼珠却血也般红,模样甚是可爱,却也不见有何珍异之处。

  胡桂南自然看到了袁承志疑惑的神色,指着白蟾蜍道:“这是产在西域雪山上的朱睛冰蟾,任他多厉害的内伤、刀伤,只要当场不死,一服冰蟾,药到伤愈,真是灵丹妙药,无比神奇。要是中了剧毒,这冰蟾更有去毒之功。”

  袁承志问道:“如此宝物,胡大哥却哪里得来?”

  胡桂南道:“上个月我在河南客店里遇到一个采药老道,病得快死了,见他可怜,帮了他几十两银子,还给他延医服药。但他年寿已到,药石无灵,终于活不了。他临死时把这对冰蟾给了我,说是报答我看顾他的情意。”

  “呵呵,胡大哥倒是好心有好报了。”

  袁承志笑道。

  “袁公子,胡桂南既然拿出这对宝贝,却是送给公子的。”

  胡桂南郑重地说道。

  “送给我?”

  袁承志惊讶了,“这可使不得,胡大哥这对宝贝,可不是金银能够买到的,我怎么能接受?”

  “胡桂南有负公子所托,想来公子需要茯苓丸,必也是帮人治病,因此以此物赠与公子,望公子不要怪罪胡桂南才是。”

  胡桂南再不自称老哥,显然觉察了袁承志的身份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江湖人物。

  “岂敢怪罪胡大哥?这对宝贝,兄弟万万不能接受。”

  袁承志急忙推辞,胡桂南顿时拉下脸来:“兄弟这是看不起老哥我了?”

  两人推辞一阵,胡桂南坚持要送,袁承志无奈,只得接受。

  袁承志道:“胡大哥既然定要见赐,兄弟却之不恭,只好受了,多谢多谢。”

  双手接了过去,放在怀里。胡桂南喜形于色。

  袁承志回到自己房里,过了一会,捧着一株朱红的珊瑚树过来。那珊瑚树有两尺来高,遍体晶莹,难得的是无一处破损,无一粒沙石混杂在内,放在桌上,登觉满室生辉,奇丽无比。

  胡桂南吃了一惊,说道:“兄弟豪富之家到过不少,却从未见过如此长大完美的珊瑚树。只怕只有皇宫内院,才有这般珍物。这是袁相公家传至宝吧?真令人大开眼界了。”

  袁承志笑道:“这也是无意中得来的。这件东西请胡兄收着,明儿到了保定府,作为贺礼如何?”

  胡桂南惊道:“那太贵重了。”

  袁承志道:“这些赏玩之物,虽然贵重,却无用处,不比冰蟾可以救人活命。胡兄快收了吧。”

  胡桂南只得谢了收起,见袁承志出手豪阔,心下暗暗称奇。

正文 第101章 寿诞神拳

  袁承志与胡桂南商议之下,胡桂南觉得济南离得保定府甚远,估计明天一天,可能到不了,只能连夜赶路,袁承志就吩咐袁师凯和五女,让他们自行进京,约了会见地点,袁承志随同胡桂南,骑两匹快马,连夜飞驰而去。

  袁承志两人都是惯行夜路之人,倒也不觉得如何,一路两人为伴,说起话来倒也非常投机,尤其是袁承志见闻广博,更是让胡桂南大为惊讶,胡桂南也是走南闯北之人,竟然无法跟袁承志相比,胡桂南再也不敢在袁承志面前骄傲,愈发恭顺。

  两人武功极高,这一赶路,速度当然极快,除了马匹需要休息,他们不睡觉也没什么大碍,到得第二天日傍晚到了保定府,二人住到客店时,恰巧遇到程青竹也是来拜寿的,便议定同去。第二天一早到孟府送礼贺寿。

  孟伯飞见了袁承志、程青竹、胡桂南三人的名帖,见袁承志的名字居然排在程青竹的前面,大为疑惑,忙亲自迎接出来。他见袁承志年轻,还道必有过人之处,此刻看他只是个黝黑少年,虽然身材极高,形貌却并不如何出众,不觉一愣,老大不悦,心想:“这个年轻小伙子又有什么出奇之处了?名字居然排在程帮主前面?”

  但三人远道前来拜寿,自然是给自己极大面子,于是和大儿子孟铮,二儿子孟铸连声道谢,迎了进去,互道仰慕。

  袁承志见孟伯飞身材魁梧,须发如银,虽以六旬之年,仍是声若洪钟,步履之间更是稳健异常,想是武功深厚。两个儿子均在壮年,也都英气勃勃。

  说话之间,孟伯飞对泰山大会似乎颇不以为然,程青竹谈到泰山之会,他都故作不闻,并不接口。过了一会,又有贺客到来,孟伯飞说声:“失陪!”

  出厅迎宾去了。袁承志心道:“这人号称盖孟尝,怎么对好朋友如此冷淡?原来是浪得虚名。早知他这么老气横秋的,就不来给他拜甚么寿了。”

  家丁献过点心后,孟铸陪着袁承志等人到后堂去看寿礼。这时孟伯飞正和许多客人围着一张桌子,赞叹不绝。见袁承志等进来,孟伯飞忙抢上来谢道:“袁兄、胡兄送这样厚礼,兄弟如何克当?”

  袁承志道:“老前辈华诞,一点儿敬意,太过微薄。”

  众人走近桌边,只见桌上光彩夺目,摆满了礼品,其中袁承志送的白玉八骏马,尤其名贵。胡桂南送的珊瑚宝树也很抢眼。

  孟伯飞对袁承志本没有什么交情,但见他说话谦和,口口声声老前辈,送的又是这般珍贵非凡的异宝,足见对自己十分尊重,觉得这人年纪虽轻,行事果然不同,不觉生了一份好感,说话之间也客气得多了。

  各路贺客拜过寿后,晚上寿翁大宴宾朋。盖孟尝富甲保定,素来爱好交友,这天六十大寿,各处来的贺客竟有三千多人。孟伯飞掀须大乐,向各路英豪不停口的招呼道谢。大厅中开了七八十席。位望不高、辈份较低的宾客则在后厅入席。

  袁承志、程青竹、胡桂南三人都给让在居中第一席上,孟伯飞在主位相陪。在第一席入座的还有老英雄鸳鸯胆张若谷、统兵驻防保定府的冯同知、永胜镖局的总镖头董开山,此外也都是武林中的领袖人物。群豪向寿翁敬过酒后,猜拳斗酒,甚是热闹。

  饭酒正酣,一名家丁匆匆进来,捧着一个拜盒,走到孟铮身边,轻轻说了几句。孟铮正陪客人饮酒,一听家丁说话,忙站起来,走到孟伯飞身旁,说道:“爹,你老人家真好大面子,神拳无敌归二爷夫妇,带了徒弟给您拜寿来啦。”

  孟伯飞一愣,道:“我跟归老二素来没交情啊!”

  揭开拜盒,见大红帖子上写着:“眷弟归辛树率门人敬贺”几个大字,另有小字注着“菲仪黄金十两”帖子旁边放着一只十两重的金元宝。

  孟伯飞心下甚喜,向席上众宾说声:“失陪。”

  带了两个儿子出去迎客。

  不多时,只见他满面春风,陪着归辛树夫妇、梅剑和、刘培生、孙仲君五人进来。归二娘手中抱着那个皮包骨头、奄奄一息的孩子归钟。走在前面的归辛树身材矮小,相比之下,粗手大脚的归二娘,身量倒显得比归辛树高一些。

  袁承志搜索记忆,自己与归辛树夫妇却是见过的,便急忙站在一旁,作了一揖,道:“二师哥、二师嫂,您两位好。”

  归辛树点点头道:“嗯,你也在这里。”

  归二娘哼了一声,却不理睬。

  袁承志道:“师哥师嫂请上座,我与剑和他们一起坐好啦。”

  孟伯飞听袁承志这般称呼,笑道:“好哇,有这样一位了不起的师哥撑腰,天下尽可去得!”

  言下之意,似是说袁承志少年得意,全是仰仗师兄的大力。袁承志微微一笑,也不言语。

  归辛树这些日子忙于为爱子觅药,心情烦闷,对其他事根本就不关心。袁承志自与梅剑和等坐在一桌。程青竹和胡桂南却去其他人同席。

  归辛树与孟伯飞等互相敬酒。各人喝了三杯后,永胜镖局总镖头董开山站起身来,说道:“兄弟酒量不行,各位宽坐。兄弟到后面歇一下。”

  归辛树冷然道:“我们到处找董镖头不到,心想定在这里,果然不错。”

  董开山神色尴尬,说道:“兄弟跟归二爷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归二爷何必苦苦找我?”

  众人一听此言,都停杯不饮,望着二人。

  孟伯飞笑道:“两位有甚么过节,瞧兄弟这个小面子,让兄弟来排解排解。”

  说到排难解纷,于他实是生平至乐。

  董开山道:“在下久仰归二爷大名,一向是很敬重的,只是素不相识,不知何故一路追踪兄弟。”

  孟伯飞一听,心中雪亮:“好啊,你们两人都不是诚心给老夫拜寿来着。原来一个是避难,一个是追人。这姓董的既然瞧得我起,到了我屋里,总不能让他吃亏丢人。”

  于是对归辛树道:“归二爷有甚么事,咱们过了今天慢慢再谈。大家是好朋友,总说得开。”

  归辛树不善言辞,归二娘一指手中孩子,说道:“这是我们二爷三房独祧单传的儿子,眼见病得快死啦。想求董镖头开恩,赐几粒药丸,救了这孩子一条小命。我们夫妇永感大德。”

  孟伯飞道:“那是应该的。”

  转头对董开山道:“董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归二爷这样的大英雄求你。甚么药丸,快拿出来吧!你瞧这孩子确是病重。”

  董开山道:“这茯苓首乌丸倘若是兄弟自己的,只须归二爷一句话,兄弟早就双手奉上了。不过这是凤阳总督马大人进贡的贡品,着落永胜镖局送到京师。若有失闪,兄弟不能再在江湖上混饭吃,那也罢了,可是不免连身家性命也都难保,只好请归二爷高抬贵手。”

  众人听了这话,都觉事在两难。冯同知一听是贡物,忙道:“贡物就是圣上的东西,哪一个大胆敢动?”

  归二娘道:“哼,就算是玉皇大帝的,这一次也只得动上一动了。”

  冯同知喝道:“好哇,你这女人想造反么?”

  归二娘大怒,伸筷在碗中夹起一个鱼圆,乘冯同知嘴还没闭,噗的一声,掷入了他的口中。冯同知一惊,哪知又是两个鱼圆接连而来,把他的嘴塞得满满的,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登时狼狈不堪。

  老英雄张若谷一见大怒,心想今天是孟兄弟的寿辰,这般搞法岂不是存心捣蛋,随手拿起桌上一只元宝形的筷架,用力一拍,筷架整整齐齐的嵌入了桌面之中。

  归辛树手肘靠桌,潜运混元功内力向下一抵,全身并未动弹分毫,嵌在桌面里的筷架突然跳出,撞向张若谷脸上。张若谷急忙闪避,虽未撞中,却已显得手忙脚乱。他满脸通红,霍地站起,反手一掌,将桌面打下一块,转身对孟伯飞道:“孟老弟,老哥哥在你府上丢了脸了。”

  说着大踏步向外就走。

  职司招待的两名孟门弟子上前说道:“张老爷子不忙,请到后堂用杯茶吧。”

  张若谷铁青着脸,双臂一张,两名弟子踉跄跌开。

  孟伯飞怫然不悦,心想好好一堂寿筵,却给归辛树这恶客赶到闹局,以致老朋友不欢而去,正要发话,冯同知十指齐施,已将两个鱼圆从口中挖了出来,另外一个却终于咽了下去,哇哇大叫:“反了,反了,这还有王法吗?来人哪!”

  两名亲随还不知老爷为何发怒,忙奔过来。冯同知叫道:“抬我大关刀来!”

  原来这冯同知靠着祖荫得官,武艺低微,却偏偏爱出风头,要铁匠打了一柄刃长背厚、镀金垂缨、薄铁皮的空心大关刀,自己骑在马上,叫两名亲兵抬了跟着走,务须口中杭育、杭育,叫声不绝,装作十分沉重、不胜负荷的模样,他只要随手一提,却是轻松随便。旁人看了,自然佩服同知老爷神力惊人。他把“抬我大关刀来”这句话说顺了口,这时脾气发作,又喊了出来。两名亲随一愣,这次前来拜寿,并未抬这累赘之物,一名亲随当即解下腰间佩刀,递了上去。

  孟伯飞知他底细,见他装模作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连叫:“使不得。”

  冯同知草菅人命惯了的,也不知归辛树是多大的来头,眼见他是个乡农模样,哪放在心上?接过佩刀,挥刀搂头向归二娘砍去。归二娘右手抱着孩子,左手一伸,弯着食中两指钳住了刀背,问道:“大老爷,你要怎样?”

  冯同知用力一拉,哪知这把刀就如给人用铁钳钳住了,一拉之下,竟是纹丝不动。他双手握住刀柄,用力往后拉夺,霎时间一张脸胀得通红,手中虽无大关刀,但脸如重枣,倒也宛若关公,所差者也不过关公的丹凤眼变成了冯公的斗鸡眼而已。归二娘突然放手。冯同知仰天一交,跌得结结实实,刀背砸在额头之上,登时肿起了圆圆一块,有似适才他吞下肚去的鱼圆钻上了额头。两名亲随忙抢上扶起。冯同知不敢再多说一句,手按额头,三脚两步的走了。只听他出了厅门,一路大声喝骂亲随:“混帐王八蛋!就是怕重偷懒,不抬老爷用惯了的大关刀来。否则的话,还不是一刀便将这泼妇劈成两半。”

  董开山趁乱想溜。归辛树道:“董镖头,你留下丸药,我决不难为你。”

  董开山受逼不过,站到厅心,叫道:“姓董的明知不是你神拳无敌的对手。性命是在这里,你要,就来拿去吧。”

  归二娘道:“谁要你性命?把丸药拿出来!”

  孟伯飞的大儿子孟铮再也忍耐不住,叫道:“归二爷,我们孟家可没得罪了你,你们有过节,请到外面去闹。”

  归辛树道:“好,董镖头,咱们出去吧。”

  董开山却不肯走。

  归辛树不耐烦了,伸手往他臂上抓去。董开山向后一退,归辛树手掌跟着伸前。董开山既做到镖局子的总镖头,武功自然也非泛泛,眼见归辛树掌到,疾忙缩肩,出手相格,却哪碰得到对方手掌?但听得嗤的一声,肩头衣服已被撕下了一块。

  孟铮抢上前去,挡在董开山身前,说道:“董镖头是来贺寿的客人,不容他在舍下受人欺侮。”

  归二娘道:“那怎样?我们当家的不是叫他出去吗?”

  孟铮道:“你们有事找董镖头,不会到永胜镖局去找?干么到这里搅局?”

  言下越来越不客气。

  归二娘厉声道:“就算搅了局,又怎么样?”

  这些日子来她心烦意乱,为了儿子病重难愈,自己的命也不想要了,否则以孟伯飞在武林中的声望地位,她决不能如此上门胡来。

  孟伯飞气得脸上变色,站了起来,道:“好哇,归二爷瞧得起,老夫就来领教领教。”

  孟铮道:“爹爹,今儿是您老人家好日子。儿子来。”

  当下命家丁在厅中搬开桌椅,露出了一片空地,叫道:“你们要搅局,索性大搅一场。归二爷,这就请显显你的神拳无敌。”

  归二娘冷笑道:“你要跟我们当家动手,再练二十年,还不知成不成?”

  孟铮武功已尽得孟伯飞快活三十掌的真传,方当壮年,生平少逢敌手,虽然久闻神拳无敌的大名,但当着数千宾朋,这口气哪里咽得下去?喝道:“归老二,你强凶霸道,到这里来撒野!孟少爷拳头上只要输给了你,任凭你找董镖头算帐,我们孟家自认没能耐管这件事。要是胜了你,却又怎样?”

  归辛树不爱多言,低声道:“你接得了我三招,归老二跟你磕头。”

  旁人没听见,纷纷互相询问。孟铮怒极而笑,大声说道:“各位瞧这人狂不狂?他说只要我接得他三招,他就向我磕头。哈哈,是不是啊,归二爷?”

  归辛树道:“不错,接招吧!”

  呼的一声,右拳“泰山压顶”猛击下来。

  袁承志心里暗道:“这姓孟的不识好歹,他哪知我师哥神拳的厉害。”

  孟铮见对方拳到,硬接硬架,右臂用力一挡,左手随即打出一拳。两人双臂一交,归辛树心道:“此人狂妄,果然有点功夫。”

  乘他左拳打来,左掌啪的一声,打在他左肘之上,发力往外一送。哪知孟铮的功夫最讲究马步坚实,这一送竟只将他推得身子晃了几晃。袁承志低声道:“糟糕,这一招没打倒了他,姓孟的要受重伤。”

  但见归辛树又是一掌打出,孟铮双臂奋力抵出,猛觉一股劲风逼来,登时神智胡涂,仰天跌倒,昏了过去。

  众人大声惊呼。孟伯飞和孟铸抢上相扶,只见孟铮慢慢醒转,口中连喷鲜血,一口气渐渐接不上来。归辛树刚才一送没推动他,只道他武功果高,第三掌便出了全力。孟铮拚命架得两招,力气已尽,这第三招就算是轻轻一指,也就倒了,这股掌力排山倒海而来,哪里禁受得住?归辛树万想不到他已经全然无力抵御,眼见他受伤必死,倒也颇为后悔。

  丁甲神丁游和孟铸两人气得眼中冒火,齐向归辛树扑击。

  孟伯飞给儿子推宫过血,眼见他气若游丝,不禁老泪泉涌,突然转身,向归辛树打来。

  归辛树见正点子董开山乘机想溜,身子一挫,从丁游与孟铸拳下钻了过去,伸指在董开山胁下一点。董开山登时呆住,一足在前,一足在后,一副向外急奔的神气,却是移动不得半步,嘴里兀自在叫:“归老二,老子……老子跟你拚了!”

  这时孟伯飞已与归二娘交上了手,两人功力相当,归二娘吃亏在抱了孩子,被他势如疯虎般的一轮急攻,迭遇险招。

  梅剑和、刘培生、孙仲君三人也已和孟门弟子打得十分激烈。

  程青竹对袁承志道:“袁相公,咱们快劝,别弄出大事来。”

  袁承志道:“我师哥师嫂跟我很有嫌隙,我若出头相劝,事情只有更糟,且看一阵再说。”

正文 第102章 忽现神枪

  这时归辛树上前助战,不数招已点中了孟伯飞的穴道。只见他在大厅中东一晃,西一闪,片刻之间,已将孟家数十名弟子亲属全都点中了穴道。这些人有的伸拳,有的踢足,有的弯腰,有的扭头,姿势各不相同,然而个个动弹不得,只是眼珠骨碌碌的转动。贺客中虽有不少武林高手,但见神拳无敌如此厉害,哪个还敢出头?

  归二娘对梅剑和道:“搜那姓董的。”

  梅剑和解下董开山背上包裹,在他身上里里外外搜了一遍,却哪里有茯苓首乌丸的踪影?归辛树解开他穴道,问道:“丸药放在哪里?”

  董开山道:“哼,想得丸药,跟我到这里来干甚么?亏你是老江湖了,连这金蝉脱壳之计也不懂。”

  归二娘怒道:“甚么?”

  董开山道:“丸药早到了北京啦。”

  归二娘又惊又怒,喝道:“当真?”

  董开山道:“我仰慕孟老爷子是好朋友,专诚前来拜寿。难道明知你们想抢丸药,还会把这东西带上门来连累他老人家?”

  圣手神偷胡桂南走到袁承志身边,低声道:“袁相公,这镖头扯谎。”

  袁承志道:“怎么?”

  胡桂南道:“他的丸药藏在这里。”

  说着向“寿”字大锦轴下的一盘寿桃一指。袁承志很是奇怪,低声问道:“你怎知道?”

  胡桂南笑道:“这些江湖上偷偷摸摸的勾当,别想逃过我的眼睛。”

  袁承志大笑道:“旁人想在神偷老祖宗面前搞鬼,当真是鲁班门前弄大斧了。”

  胡桂南笑道:“姓胡的别的能为是没有,说到偷偷摸摸甚么的勾当,却输不了给人。这姓董的好刁滑,他料到归二爷定会追来,因此把丸药放在寿桃之中,等对头走了,再悄悄去取出来。”

  袁承志点点头,从人丛中出来,走到孟伯飞身边,伸掌在他“璇玑”、“神庭”两穴上按捏推拿几下,内力到处,孟伯飞身子登时活动。

  归二娘厉声道:“怎么?你又要来多管闲事?”

  把孩子往孙仲君手里一送,伸手往袁承志肩头抓来。袁承志往左一偏,避开了她一抓,叫道:“师嫂,且听我说话。”

  孟伯飞筋骨活动之后,左掌“瓜棚拂扇”右掌“古道扬鞭”连续两掌,向归二娘拍来。他这快活三十掌驰誉武林,自有独得之秘,遇到归辛树时棋差一着,缚手缚脚,但与归二娘却不相上下。两人拳来掌往,迅即交了十多招。归辛树道:“你让开。”

  归二娘往左闪开。孟伯飞右掌飞上。归辛树侧拳而出,不数招又已点中了他的穴道。

  袁承志若再过去解他穴道,势必跟师哥动手,当下只有皱眉不动。

  归二娘脾气本来暴躁,这时爱子心切,行事更增了几分乖张,叫道:“姓董的,你不拿药出来,我把你两条臂膀折了。”

  左手拿住董开山手腕,将他手臂扭转,右拳起在空中,只要往下一落,一拳打在肘关节上,手臂立时折断。董开山咬紧牙关,低声道:“药不在我这里,折磨我也没用。”

  贺客中有些人瞧不过眼,挺身出来叫阵。

  袁承志眼见局面大乱,叫道:“大家住手!”

  叫了几声,无人理睬,心想:再过得片刻,若是杀伤了人命,那就难以挽救,非快刀斩乱麻不可,突然纵起,落在孙仲君身旁,左手一招“双龙抢珠”食中二指往她眼中挖去。孙仲君大惊,疾忙伸右臂挡架。岂知他这一招只是声东击西,乘她忙乱中回护眼珠,右掌在她肩头轻轻一推,孙仲君退开三步,孩子已被他抢了过去。孙仲君大惊,高叫:“师父,师娘!快,快,他……”

  归辛树夫妇回过头来,袁承志已抱着孩子,跳上一张桌子,叫道:“大家别动手,听我说话。”

  归二娘红了眼睛,嘶声叫道:“小杂种,你敢伤我孩子,我……我跟你拚了!”

  说着要扑上去拚命。归辛树一把拉住,低声道:“孩子在他手里,别忙。”

  袁承志道:“二师哥,请你把孟老爷子的穴道解开了。”

  归辛树哼了一声,依言将孟伯飞穴道拍开。

  袁承志叫道:“各位前辈,众家朋友。我师哥孩子有病,要借贪官马士英的丸药救命,可是这位董镖头甘心给赃官卖命,我师哥才跟他过不去。孟老爷子是好朋友,今日是他老人家千秋大喜之日,我们决不会有意前来打扰。”

  众人一听,都觉奇怪,明明见他们师兄弟互斗,怎么他却帮师兄说起话来了。归氏夫妇更加惊异。归二娘又叫:“快还我孩子!”

  袁承志高声道:“孟老爷子,请你把这盘寿桃掰开来瞧瞧,中间可有点儿古怪。”

  董开山一听,登时变色。孟伯飞不知他葫芦里卖甚么药,依言掰开一个寿桃,只见枣泥馅子之内露出一颗白色蜡丸,不禁一呆,一时不明白这是甚么东西。

  袁承志高声说道:“这董镖头要是真有能耐给赃官卖命,那也罢了,可是他心肠狠毒,前来挑拨离间,要咱们坏了武林同道的义气。孟老爷子,这几盘寿桃是董镖头送的,是不是?”

  孟伯飞点点头。袁承志又道:“他把丸药藏在寿桃之内,明知寿桃一时不会吃,等寿筵过了,我师哥跟孟老爷子伤了和气,他再偷偷取出,送到京里,岂不是奇功一件?”

  他一面说,一面走近桌边。胡桂南也过来相助。两人把寿桃都掰了开来,将馅里所藏的四十颗丸药尽数取出。袁承志捏破一颗蜡丸,一阵芳香扑鼻,露出龙眼大一枚朱红丸药来。

  他叫胡桂南取来一杯清水,将丸药调了,喂入孩子口中。那孩子早已气若游丝,也不哭闹,一口口的都咽入了肚里。归二娘双目含泪,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心想今天若不是小师弟识破机关,不但救不了儿子的命,还得罪了不少英雄豪杰,累了丈夫一世英名。

  袁承志等孩子服过药后,双手抱着交过。归二娘接了过去,低声道:“师弟,我们夫妇真是感激不尽。”

  归辛树只道:“师弟,你很好,很好。”

  胡桂南把丸药都递给了归二娘,笑道:“孩子再生几场重病,也够吃的了。”

  归二娘心中正自欢喜不尽,也不理会她话中含刺,谢着接过。

  归辛树忙着给点中穴道的人解穴,解一个,说一句:“对不住!”

  孟伯飞默然,心想:“你儿子是救活了,我儿子却给你打死了。定当邀约能人,报此大仇。”

  袁承志见孟门弟子抬了垂死的孟铮正要走入内堂,叫道:“请等一下。”

  孟铸怒道:“我哥哥已死定啦,还要怎样?”

  袁承志道:“我师哥素来仰慕孟老爷子的威名,亲近还来不及,哪会真的伤害孟大哥性命?这一掌虽然使力大了一点,但孟大哥性命无碍,尽可不必担心。”

  众人一听,都想:“眼见他受伤这般沉重,你这话骗谁?”

  归辛树夫妇也是睁大了眼睛,归辛树自然知道自己刚才拿出的功力,那孟铮眼看是有死无活了,可眼见袁承志这么说,想必有所仗恃,两夫妇对望一眼,不知袁承志要如何做为。

  袁承志道:“我师哥并未存心伤他,只要给孟大哥服一剂药,调养一段时候,就没事了。”

  说着从怀中取出金盒,揭开盒盖,拿了一只朱睛冰蟾出来,用手捏碎,在碗中冲酒调合,给孟铮喝了下去。不一刻,孟铮果然脸上见红,呻吟呼痛。

  孟伯飞喜出望外,忍不住泪水从脸颊上直流下来,颤声道:“袁相公,你真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

  袁承志连声逊谢。

  当下孟铸指挥家人,将兄长抬到内房休息。厅上重整杯盘,开怀畅饮。

  归二娘向孟伯飞道:“孟老爷子,我们实在卤莽,千万请你原谅。”

  一拉丈夫,与三个徒弟一齐拜了下去。孟伯飞呵呵笑道:“儿子要死,谁都心慌,老夫也是一般,这也怪不得贤孟梁。”

  归氏夫妇又去向适才动过手的人分别道歉。群雄畅饮了一会。孟伯飞终是不放心,进去看儿子伤势如何,只见他沉沉睡熟,呼吸匀净,料已无事。

  孟伯飞心无挂碍,出来与敬酒的贺客们酒到杯干,直饮到八九分。他更叫拿大碗来,满满斟了两碗,端到袁承志面前,朗声说道:“袁相公,此后但有甚么差遣,在下力量虽小,要钱,十万八万银子还对付得了。要人,在下父子师徒,自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要再邀三四百位英雄好汉,在下也还有这点小面子。今日你的所作所为,在下不但感激,且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来,敬你一碗。”

  端起大碗,骨都都一口气将酒喝了。

  袁承志酒量本不甚高,但见他一番美意,也只得把碗中酒干了。群雄轰然叫好。

  袁承志见他说得豪爽,又想一场大风波终于顺利化解,师兄弟间原来的嫌隙也烟消云散,心里很是畅快。这一晚众人尽醉而散,那董镖头早已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崇祯皇帝既得不到灵药,难以延年益寿,他董总镖头自己如何延年益寿,这大事自须尽早安排。

  袁承志等人在孟家庄盘桓几日,几次要行,孟伯飞总是苦留不放。孟铮受的是外伤,这几日中好得甚快。归辛树的儿子归钟服了茯苓首乌丸后,果然也是一日好于一日。归辛树夫妇心中的欢喜,那也不用说了。

  到第三日上,盖孟尝虽然好客,也知不能再留,只得大张筵席,替归辛树与袁承志等送行。

  席间程青竹说道:“孟老哥,永胜镖局那姓董的不是好东西,他失却贡品交代不了,又找不上归二爷,只怕要推在老哥身上,须得提防一二。”

  孟伯飞道:“这小子要是真来惹我,可不再给他客气。”

  归二娘道:“孟老哥,这全是我们惹的事,要是有甚么麻烦,可千万得给我们送信。”

  孟伯飞道:“好!这小子我不怕他。”

  胡桂南道:“就是防他勾结官府。”

  孟伯飞哈哈笑道:“要是混不了,我就直接跟袁老弟混了。”

  群雄在笑声中各自上马而别。归辛树夫妇抱了孩子,带着三个徒弟欣然南归。袁承志、胡桂南、程青竹、等人,连骑北上。

  这日来到高碑店,天色将暮,因行李笨重,也就不贪赶路程,当下在镇西的“燕赵居”客栈歇宿。众人行了一天路,都已倦了,正要安睡,忽然门外车声隆隆,人语喧哗,吵得鸡飞狗走,各人都觉得十分奇怪。只听得声音嘈杂,客店中涌进一批人来,听他们叽哩咕噜,说的话半句也不懂。

  众人出房一看,只见厅上或坐或站,竟是数十名外国兵,手中拿着奇形怪状的兵器,乱哄哄在说话。其他人当然从没见过这等绿眼珠、高鼻子的外国人,都感惊奇,注目打量。只有袁承志对这些人冷眼旁观,他们说的葡萄牙语,袁承志居然也听得真切。

  忽听得一个中国人向掌柜大声呼喝,要他立即腾出十几间上房来。掌柜道:“大人,实在对不住啦,小店几间上房都已住了客人。”

  那人不问情由,顺手就是一记耳光。那掌柜左手按住面颊,又气又急,说道:“你……你……”

  那人喝道:“不让出上房来,放火把你的店子烧了。”

  掌柜无法,只得来向袁承志哀求,打躬作揖,请他们挪两间房出来。

  胡桂南道:“好哇,出来做人,也有个先来后到。这人是甚么东西?”

  掌柜忙道:“达官爷,别跟这吃洋饭的一般见识。”

  胡桂南奇道:“他吃甚么洋饭?吃了洋饭就威风些么?”

  掌柜的悄声道:“这些外国兵,是运送红夷大炮到京里去的。这人会说洋话,是外国大人的通译。”

  袁承志等这才明白,原来这人狐假虎威,仗着外国兵的势作威作福。

  胡桂南双臂一展,道:“我去教训教训这小子。”

  袁承志一把拉住,说道:“慢来!”

  把众人邀入房里,说道:“先父当年镇守关辽,宁远两仗大捷,得力于西洋国的红夷大炮甚多。满清虏首努尔哈赤就是给红夷大炮轰死的。现下满清兵势猖獗,这些外国兵既是运炮去助战的,咱们就让一让吧。”

  众人听他如此说,就腾了两间上房出来。

  那通译姓钱名通四,见有了两间上房,虽然仍是呶呶责骂,也不再叫掌柜多让房间了。他出去了一会,领了两名外国军官进店。

  这两个外国军官一个四十余岁,另一个三十来岁。两人叽哩咕噜说了一会话,那年长军官出去陪着一个西洋女子进来。这女子年纪甚轻,胡桂南等也估不定她有多大年纪,料想是二十岁左右,一头黑发,衬着雪白的肌肤,眼珠却是碧绿,全身珠光宝气,在灯下灿然闪耀。

  几人从来没见过外国女人,不免多看了几眼。那女人见大家看她时,非但不娇羞,反而将那奇特的美目望过来,嫣然一笑,倒也是别具风味。

  次日清晨起来,大伙在大厅上吃面点。两个外国军官和那女人坐在一桌。通译钱通四不住过去谄媚,卑躬屈膝,满脸赔笑,等回过头来,却向店伙大声呼喝,要这要那,稍不如意,就是一记巴掌。

  程青竹实在看不过眼了,对胡桂南道:“胡兄,瞧我变个小小戏法!”

  当下也不回身,顺手向后一扬,手中的一双竹筷飞了出去,噗的一声,正插入了钱通四口里,把他上下门牙撞得险些儿掉将下来。

  要知程青竹所用暗器就是一枝枝细竹,这门青竹镖绝技,二十步内打人穴道,百发百中,劲力不输钢镖。也是他听了袁承志的话这才手下留情,否则这双筷子稍高数寸,钱通四的一双眼珠就别想保住了。

  钱通四痛得哇哇大叫,可还不知竹筷是哪里飞来的。两个外国军官叫他过去查问。钱通四说了,那女子笑得花枝招展,耳环摇晃,一双白嫩嫩的玉臂,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胸前低领裙装的开叉处,那两团晶莹娇嫩的雪白,竟然露出大半个。

  年长的军官向袁承志这一桌人望了几眼,心想多半是这批人作怪,拿起桌上两只酒杯,忽往空中掷去,双手已各握了一支短枪,一枪一响,把两只酒杯打得粉碎。袁承志等听得巨响,都吓了一跳,心想这火器果然厉害,而他放枪的准头也自不凡。

  袁承志却不是奇怪他的火器,而是担心这家伙直接开枪杀人。

  年长军官面有得色,从火药筒中取出火药铅丸,装入短枪,对年轻军官道:“彼得,你也试试么?”

  彼得道:“我的枪法怎及得上咱们葡萄牙国第一神枪手?”

  那西洋女人微笑道:“雷蒙是第一神枪手么?”

  彼得道:“若不是世界第一,至少也是欧洲第一。”

  雷蒙笑道:“欧洲第一,难道不是世界第一么?”

  彼得道:“东方人很古怪,他们有许多本领,比欧洲人厉害得多,所以我不敢说。若克琳,你说是么?”

  若克琳笑道:“我想你说得对。”

  袁承志等人只有袁承志自己可以听明白,其他人听三人叽哩咕噜的说话,自是半句不懂。

  雷蒙见若克琳对彼得神态亲热,颇有妒意,说道:“东方人古怪么?”

  又是两枪连发,这一次却是瞄准了胡桂南的头巾。

  火光一闪,胡桂南的头巾打落在桌,露出了一头盘着的长发。袁承志等齐吃一惊。雷蒙与另桌上的许多外国兵都大笑起来。

  胡桂南大怒站起,嗖的一声,长剑出鞘。袁承志忽然也叽哩咕噜了一声,说的却是:“看好了!”

  雷蒙和彼得还有若克琳齐齐一愣时,袁承志端起两只小酒杯,随手往身后空中扔去,伸手从腰间拔出自己制造的手枪,头也不回,砰砰两枪,两只酒杯碎裂在身后。

  若克琳笑道:“哇,不是吧?东方人居然有如此厉害的手枪哦!”

  她一双碧蓝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嘴也张开了,尤其是袁承志的枪法,更是让她开了眼界,本来他们携带的枪支,只能发一弹再装弹,可袁承志分明只是用了一支手枪,就开了两枪!

  雷蒙和彼得也瞪大了眼睛,东方人的制造武器的工艺,什么时候有如此厉害了?这个东方人的枪法,简直太神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