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是:首页 > 言情

【护花剑】第十四章 突闻母讯

fu44.pw2014-11-09 15:41:39绝品邪少

  第十四章 突闻母讯

  这条狭谷,两边山势十分陡峭,还有一条细涧,在乱石丛中发出潺潺之声。
狭谷随着山势,略呈觚形,缓缓向右弯去。耿南华率同两人踏着乱石,斜斜走上
山腰,才有一条仅可容足的小径,沿壁而上,有时从没人走,绝岩断崖,枯木危
石,若非三人各有一身武功,当真惊险难行。这样足足走了半个时辰光景,半山
腰间总算有了一处平坦的石岩。

  耿南华脚下一停,说道:「现在还不过初更时分,时间还早,咱们不妨在这
里坐息一会,吃些东西,再上去,就是雷岭的后山了,沿路随时都可能遇上埋伏
,务必处处小心,就没机会吃东西了。」他找了一块大石坐下,从包裹中取出一
个油纸包,打了开来,里面是馒头和菜包子,敢情还是玉皇殿厨下替三人准备的
了。

  李飞虹伸手接过,笑道:「耿前辈准备倒是周到得很。」

  耿南华也笑道:「我是这里长大的,附近几百里,都是崇山峻岭,深入后山
,那来吃的东西,自然要早作准备才行。」

  丁少秋问道:「四爷爷,还有多少路?」

  耿南华手中撕着馒头,一面说道:「路是不算多,但因山势陡峭,走的「之」
字路,一路都是盘曲而上,最快也要小半个时辰才能上得去呢,而且我们也不能
走得太急,万一给对方伏椿发现,传出警号,那就麻烦了。」

  他就坐在丁少秋的左边,说话之时,右手忽然拍拍丁少秋的肩背,问道:「
少秋,咱们此行,你是天南庄最欲得而甘心的人,所以行动必须特别小心。」

  丁少秋只觉四爷爷手指迅快落在足太阳「风门」、「厥阴俞」、「附分」、
「魄户」,手太阳「肩中俞」、「天窗」等六处穴道上,指力深透经穴,这六处
穴道受制,四肢就无法动弹,心头深感讶异,张目道:「四爷爷……」

  「你别急。」耿南华侧脸望着他,笑了笑道:「因为你身上的解毒丹消解了
天南庄的对消散,等于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丁少秋心头猛然一沉,急急叫道:「四爷爷,你……」李飞虹坐在丁少秋的
右首,并不知道耿南华指袭大哥的事,虽觉耿南华这话说得噜嗦,但也是为了要
大哥小心才说的,自然不疑有他。

  耿南华依然不让丁少秋说下去,截着笑道:「因此我认为你身上的解毒丹,
还是由我保管较为妥当。」他左手伸入丁少秋怀中,摸索着取出两个瓷瓶,又从
他身边取出一柄尺许长的短剑,口中咦道:「这瓶是什么?」

  丁少秋凝目的道:「你不是四爷爷……」李飞虹直到此时,才发觉不对,倏
地站起身来。

  耿南华只望了他一眼,含笑道:「李飞虹,你给我乖乖的坐下来,不准妄动。」

  李飞虹道:「大哥说你不是耿南华,你把大哥怎么了?」

  丁少秋道:「贤弟,我没什么。」

  耿南华把两个药瓶和一柄短剑一起收好,才阴笑道:「我已经点了你大哥六
处穴道,你敢动一动,我就先杀了你大哥。」

  李飞虹一呆,他当然不肯坐下去,但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一手紧握刀柄,
望着耿南华问道:「你到底是谁,要待怎的?」

  耿南华道:「要我不伤你大哥,就赶快放下兵刃,由我点你穴道。」

  李飞虹为难道:「我怎么能相信你呢?」

  耿南华嘿的笑道:「你大哥生死,操在我手里,你已经别无选择。」在他说
完之际,突觉有人在自己左首肩背上拍了两下,五指如风,迅速无俦落在足太阳
「风门」、「阴厥俞」、「附分」「魄户」和手太阳「肩中俞」「天窗」六处穴
道上,和自己点丁少秋的穴道完全相同,心头不禁大骇,侧脸朝左首喝道:「偷
袭我的是什么人?」他左边根本连鬼影子也没有。

  只听丁少秋在他右边说道:「你别急,是我,方才你点了我六处穴道,并没
把我穴道制住,所以我要试试,这六处穴道,是不是制不住人的?」口中说着,
已经伸出右手从耿南华怀里取出两个药瓶和青霓剑来,收回自己怀中。

  耿南华六处穴道受制,自然无法动弹了,闻言笑道:「少秋,你居然不怕点
穴,实在难得,哈哈,我只是试试你的,快给四爷爷解开穴道吧。」

  李飞虹喜道:「大哥,你果然没事,你不能轻易替他解开穴道,最好先问问
清楚。」

  丁少秋颔首笑道:「我虽然点了他的穴道,但他究竟是我爷爷的同门师兄弟
,我不好向他下手,所以还是由贤弟来问他较为适宜,如果他不肯说的话,你只
管点他五阴绝脉。」

  李飞虹点点头道:「我会的。」接着朝耿南华喝道:「快说,你是什么人。」

  耿南华道:「我是什么人?我是武功门耿南华。」

  丁少秋道:「你不是。」

  耿南华道:「我不是耿南华?那你说说看,我是什么人?」

  李飞虹哼道:「大哥说你不是,你就不是,你再不说,我就不客气了。」食
中二指一并,作出要朝耿南华胸前点下的模样。

  耿南华怒声道:「少秋,你敢嗾使他对四爷爷下手,你这小畜生。」

  李飞虹心头有气,挥挥手,要想掴他一个耳光,但还是没有出手。喝道:「
你还嘴硬,我先给你一掌。」忽然想到耿南华脸上戴了一张人皮面具,自己何不
先揭下他面具来看看?一念及此,就在回手之际,从他脸颊边上一下揭下了耿南
华的面具。

  这一揭下面具,顿教丁少秋、李飞虹二人不由得一怔。耿南华和自己二人同
时戴上面具的,那是为了预防天南庄认出自己三人的本来面目来。照说揭下面具
,应该是耿南华才是,但如今却变成了另一个人的面孔,不是耿南华了。

  李飞虹心头一动,急忙低下头,凝足目力看去,才发现自己从耿南华脸上揭
下来的面具,似乎厚了许多。再仔细看去,原来有两张面具叠在一起,外面的一
张,里层好像涂了一层胶水,所以戴到耿南华脸上,和他原来的一张沾在一起,
被自己揭了下来。

  耿南华果然是贼人假冒的,他脸上本来就戴了面具。老哥哥真绝,给他的面
具里面涂了一层胶水,就算自己两人不揭穿他,只要他回到玉皇殿,自己取下面
具来,行藏也就败露了。丁少秋道:「看来你果然是假冒的。」

  李飞虹方才因碍着他是大哥的四爷爷,在真假无法确定之前,不好对他出手
,如今面具揭下来了,这人显然不是耿南华了,他就用不着再顾忌什么了,扬手
就是一掌,拍的一声掴在耿南华的脸上,冷笑道:「你现在还有何说?」

  耿南华怒声道:「姓李的小子,你敢对我动手,好,丁少秋,这笔帐要记在
你这小畜生的头上……」

  李飞虹一掌掴过去,反手又是一掌,哼道:「你还嘴硬,你也不摸摸你的脸
上,还有没有面具?老哥哥早就知道你是假的了,所以给了你那张里层加了一层
胶水,你戴到脸上,胶水经热气融化,沾住了你的假面具,被我一下揭了下来,
你再敢冒充耿南华,不肯从实招来,我就只好点你五阴绝脉了。」耿南华到了此
时,身份已泄,就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李飞虹道:「你还不说,哼,我看你还能挺得下去?」右手疾发,振腕之间
,一连点了他胸下五处穴道。

  丁少秋道:「贤弟真的点了他五阴绝穴?」

  李飞虹道:「对这种人还有什么好客气的?」耿南华坐着的人忽然身躯一震
,歪着倒了下去。

  李飞虹冷笑道:「你还装死。」用脚尖踢了他一下。耿南华一动也没动,一
点反应也没有。

  丁少秋目光一瞥,口中咦道:「不对,他嘴角流出来的竟会是黑血。」

  李飞虹一怔道:「他会服毒自杀?」急忙蹲下身去,用手指在耿南华鼻孔前
探了一会鼻息,说道:「他已经没气了,死了就算了,我们有面具为证,回去也
可以交代了,好在他已经领我们到雷岭后山,离贼窠不远,我们摸上去看看情形
,总要踩到一些敌情,才能回去覆命。」

  丁少秋点头道:「贤弟说得极是,我们上去吧。」

  「慢点。」李飞虹道:「这具尸体可不能留在这里。」话声一落,就飞起一
脚,把假耿南华的尸体踢得往悬崖下滚落下去。随即偏头道:「现在我们可以走
了。」

  假耿南华说的倒是不假,雷岭后山山势果然十分峻陡,一条逼仄得只容一脚
的小径就像「之」字形弯曲盘旋而上。两人不敢大意,由丁少秋走在前面,一路
耳目并用,步步为营,藉着夜色掩护,终于登上山岭。

  山顶南首,有一座殿宇,围以古柏,气势相当雄伟,那是武功门的祖师殿,
高耸的围墙,紧闭着两扇朱漆大门,这里平日也很少有人上来,这时当然更不会
有人了。

  从祖师殿下去,有一道宽阔的石级,通往山腰,山腰以下,盖着不少房舍,
因山势而起,一直通到山麓,才是武功门武德堂的所在。他们是觑探天南庄虚实
来的,自然要到下面去,才听得到消息。丁少秋朝身后的李飞虹打了个手势,正
待朝山下走去,忽见山腰间似有几个人影正从石级朝上行来,一时不觉脚下一停
,迅即缩身后退。

  李飞虹急急问道:「大哥,怎么了?」

  丁少秋低声道:「有人上来了。」

  李飞虹问道:「是什么人?」

  丁少秋道:「还看不清楚,但至少也有三四个人。」他目光左右一瞥,说:
「我们到右首树林里去,先看清楚来的是什么人再说。」李飞虹点点头,两人迅
快的退入右首树林中,藉着树身隐蔽好身形,再悄悄探出半个脸去。

  这时已快接近二更,天色极为黝黑,他们隐身之处,是在祖师殿大门右侧,
距离大门少说也有十几丈远近,只有丁少秋目能夜视,才能看得清楚。过没多久
,果见三个人影已经登上石阶,朝祖师庙大门走去。李飞虹悄声问道:「大哥,
这三个是什么人呢?」

  丁少秋道:「走在最前面的是盛锦花,她后面两人则是盛世民和公孙轩。」

  李飞虹奇道:「深更半夜,他们三人到山顶上来做什么呢?」

  丁少秋扯了他一下衣袖,说道:「快别说话,他们站在大门外,好像在说什
么话呢。」就在他说话之时,只见两扇朱漆大门徐徐开启,射出灯光来,门内是
两名宫装侍女手持宫灯,并肩走出,迎着三人躬身一礼,回身朝里走去。盛锦花
等三人相继跨入,大门又缓缓关起。

  李飞虹悄声道:「大哥,我看这里一定住着一个身份很高的人。」

  丁少秋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李飞虹笑了笑道:「因为刚才三人站在大门口,躬着身子,很恭敬的样子,
好像属下晋见上司一般。」

  丁少秋奇道:「盛锦花、盛世民还有上司?这会是谁呢?」

  李飞虹道:「这要进去看了才会知道。」

  丁少秋直起身道:「走。」

  李飞虹道:「我们进去可要小心些,我想这人一定很厉害。」

  丁少秋笑道:「江湖上最厉害的人我都见识过了,还怕谁来?」两人悄悄掩
出树林,掠到围墙下面。

  丁少秋低声道:「我先上去,你看我手势再上来。」李飞虹点了下头。

  丁少秋足尖轻轻一点,飕的一声跃上墙头,目光迅速一转,发现墙内是一个
大天井,阶上一座大殿,掩着六扇雕花长门,一片黝黑,不见人影,这就伸手往
后挥了一下。李飞虹立即相继跃上墙头,两人轻若夜鸟,飘落地面。

  李飞虹傍着丁少秋悄声道:「看情形他们是往后进去了,我们快走。」大殿
左右两边,各有一条铺着石板的路,通往后进,两人就循着右首一条行去,走到
一半,就有一道矮墙,开着一个圆洞门。这座矮墙,正是分隔前后进之用。

  丁少秋走在前面,跨进圆洞门,一路耳目并用,差幸对方并没有半点戒备,
也不见半个人影。他们现在已经走到后进,阶前是一个院子,放着不少盆栽花木。
阶上一排五间,中间一间像是堂屋,掩着雕花长门,灯光就是从门上射出来的。
丁少秋朝李飞虹打了个手势,从走廊绕到正面,再悄悄掩进最右首的一扇雕花门
下,侧着身子往里瞧去。

  这间屋内像是一间佛堂,中间供奉着一幅画像,供桌左首放着一把高背太师
椅,坐着一个一头白发鸩面瘪嘴的老妇人,双目微阖,握一串佛珠,手指一颗一
颗的拨着。右边下首站着三个人,正是盛锦花、盛世民、公孙轩,他们躬身而立
,状极恭敬。

  这时正由盛锦花向她报告着午前一干参与大会的人服过解药之后,由天南庄
和各大门派动手的情形。她说得很详细,先前只有丁少秋一个好像没有中毒,后
来忽然出现了几个青衣人,其中两个以纱巾蒙面,另外一个使的是「烁金掌」,
以致战况急转直下,自己不得不下令撤退。

  鸩面老妇突然双目乍睁,沉声道:「你说什么,「烁金掌」,这人会是谁?」

  盛锦花低着头道:「侄孙媳不知道。」

  鸩面老妇尖声道:「给我快去查。」盛锦花躬身应着「是」。鸩面老妇在说
话之时,目光忽然朝右首一扇雕花门上投来。

  丁少秋只觉她两缕奇亮无比的目光好像对着自己,心头方自一惊,耳中也同
时听到她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小辈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敢到我这里来觑伺……」
话声堪堪入耳,陡觉身上一紧,好像被人一把挟住,腾身而起,划空飞射出去。

  接着只听那老妇人的声音在身后哼道:「你还想逃?」这四个字听来一个字
比一个字远,但觉两耳风声嘶啸,凌空直坠而下。这人只用一只手把自己挟在肋
下,自己就好像武功全失,毫无挣扎余地,而且这人飞行之速,凭自己感觉,几
乎比射箭还快,这人会是谁呢?既然挣扎不得,也只好任由他挟着飞行了。

  一会工夫,就已泻落平地,但这人依然朝前飞掠如故,这样快速奔行约莫持
续了一顿饭的工夫,才算渐渐缓了下来。在他快速奔行之中,急风迎面吹来,根
本连气都喘不过来,别说开口说话了,现在这人脚步缓了下来,风声也小了。

  丁少秋正待开口,只听李飞虹的声音说道:「喂,你到底是什么人,还不快
把我放下来?」

  丁少秋正在担心李飞虹的安危,听到他声音不觉喜道:「贤弟,你也被他挟
持来了。

  李飞虹喜道:「是大哥,你也遭他挟持了,这人是谁呢?」

  丁少秋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看他并无恶意。」

  「哼。」李飞虹道:「没有恶意,怎么不放开我们?」

  只听一个尖沙声音接口道:「小兄弟说得对,老哥哥对你们怎么会有恶意?
自然半点恶意也没有了。」

  李飞虹听说他是老哥哥,心头大喜,扭动了下身子,叫道:「老哥哥,原来
是你,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蓝褂小老头果然两手—松,放下两人,耸耸肩,瞪着两颗豆眼,嘻的笑道:
「做什么?要不是我老哥哥出手得快,抢起你们两个就跑,这时候你们两条小命
,只怕已经保不住了呢。」

  李飞虹问道:「老哥哥,你说那个瘪嘴老太婆有这么厉害?」

  「唉。」老哥哥摇着头,说道:「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你们知道这老婆娘
有多厉害?老哥哥已经掠到墙头,还被她那阴风鬼爪抓破了背心上一块衣衫,只
要半步之差,咱们就逃不了啦。」他转过背来给两人瞧,蓝布大褂上果然被抓破
了手掌大一块。

  丁少秋道:「她追出来了吗?」

  老哥哥又哈了一声,缩缩头笑道:「差幸这老婆娘双脚不良于行,她只是在
屋子里举手抓了一把,要是她亲自追了出来,咱们三个还有命吗?」

  李飞虹道:「老哥哥,这人有这么厉害,到底是谁?我怎么会没听爹说过?」

  老哥哥道:「哈,你爹小的时候,她就已销声匿迹了,怎么会给你说呢?」

  李飞虹道:「那有多少年了?」

  老哥哥道:「你爹只不过五十出头吧,这老婆娘昔年被梵净山神尼一记般若
掌吓破了胆,已经有五十年没有在江湖走动了。」

  丁少秋道:「我好像听盛锦花自称侄孙媳,那么她是姬家的……」他一时说
不出鸩面老妇是姬家的什么人,还待算算清楚。

  老哥哥接口道:「没错,盛锦花是姬云飞的儿熄,姬云飞当年人称九连王,
雄霸天南,这老婆娘就是姬云飞的姑妈,昔年白莲教主徐鸿儒门下的第七女弟子
,大家都称她七郡主。」

  李飞虹道:「原来她是白莲教的人。」

  老哥哥道:「白莲教只是以幻术哄骗愚夫愚妇,算不了什么,但这老婆娘五
十年匿迹于阴山,已练成高不可测的武功,方才只差一点就把老哥哥的后心给活
生生的抓了去……咳,咱们且别说这些,老哥哥挟着你们跑了二三十里,一身力
气都用光了,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酒了,所以老哥哥要先走一步,就在前面等你
们,这里还是他们的势力范围,你们也要快些走了。」说完,自顾自的拔腿就跑。

  李飞虹道:「老哥哥就是这样,话还没有说清楚,又跑掉了。」

  丁少秋道:「我们一直叫着他老哥哥,连他是谁也不知道,说起来真是可笑
得很。」

  李飞虹偏头笑道:「自从我们认了他老哥哥之后,他好像一直在暗中跟着我
们,只要我们有急难的时候,他就会出现,这样的老哥哥还不好吗?」

  丁少秋道:「谁说他不好了?这位老哥哥武功高得出奇,一定是世外高人,
可惜我们连他来历都不知道。」

  李飞虹道:「奇怪!像老哥哥这样的奇人,我爹怎么会没和我说过呢?」

  丁少秋道:「我们快些走吧。」两人循着山路,朝西奔行。

  李飞虹忽然偏头道:「大哥,盛锦花方才和瘪嘴老太婆在说些什么,你听到
了没有?」

  丁少秋道:「她是报告今天大会上的情形去的,说到使「烁金掌」的青衣人
,老太婆好像十分震怒,才睁开眼睛来,看到我们的,我们赶上去问问老哥哥,
他可能知道这个青衣人是谁?」

  李飞虹道:「对了,我们动手之际,我也看到有个青衣人帮着我们,后来忽
然不见了。」说话之时,脚下也随着加紧,赶到桥岭,差不多已是三更光景,卖
酒的自然早已进入睡乡,松棚下黑漆漆的,除了板桌长凳,不见半个人影。

  李飞虹道:「老哥哥不在这里?」

  丁少秋目光一掠,看到左首一张板桌上放着两个空酒壶,壶边还有十几文制
钱,不觉笑道:「看来老哥哥已经走了。」

  李飞虹道:「你怎么知道的?」

  丁少秋一指左首桌上,说道:「卖酒的人,在天黑以前一定收拾干净了才去
睡的,这桌上有两把空酒壶,还有十几文钱,那一定是老哥哥赶到这里,自己动
手去打了两壶酒,喝完了,放下酒钱才走的。」

  李飞虹道:「他又走了。」

  丁少秋道:「我们还是快些赶回去吧。」

  这里离玉皇殿不过四五里路,两人跨出松棚,只见一条黑影缓步行来,到了
双方相距不过一丈光景,那人脚下已经停住,目光一抬,朝丁少秋开口问道:「
你就是丁少秋吗?」

  丁少秋这时业已看清这人身穿青布长衫,脸色微黄,面情甚是冷漠,这人正
是在大会场上帮着自己这边出手的青衣人,这就颔首道:「在下正是丁少秋。」

  青衣人点点头,目光转到李飞虹身上说道:「在下和丁少秋有话要说,李少
侠可否暂且退后几步。」退后几步,就是说这话不能让李飞虹听的。

  李飞虹冷笑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我们是兄弟,有话,你只管说好了。」

  青衣人冷冷的道:「因为此事与你无关,你不能听。」

  李飞虹气道:「我不能听的事,大哥也不会听的。」

  青衣人依然冷冷的道:「在下要说的是丁少秋切身之事,他怎么不要听?」

  丁少秋道:「朋友究有何事,但请说明。」

  青衣人道:「你要他退到五丈外去,否则在下不会说的。」

  丁少秋为难道:「丁某和朋友素不相识……」

  青衣人冷哼一声道:「在下不说出来,你会后悔一辈子。」

  李飞虹也哼一声道:「大哥,你别听他的,什么事情会有这么严重?」

  丁少秋道:「贤弟,你别小孩子气了,就依他退出五丈,听听这位朋友说些
什么?」

  李飞虹听大哥这么说了,只好说了句:「好嘛,后退就后退,有什么了不起
的。」说完,果然后退到五丈以外去。

  丁少秋抬目望着青衣人道:「朋友现在可以说了吧?」

  青衣人依然冷声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丁少秋道:「十八。」

  青衣人道:「十八年来,你从没见过亲娘,想不想见她?」

  丁少秋疑惑的问道:「朋友是什么人?」

  青衣人道:「我是你娘的朋友,你想见她,就跟我去。此行十分机密,知道
的人越少越好,你马上就得跟我走。」

  丁少秋迟疑的道:「这……」

  青衣人道:「除非你不想见她。」

  丁少秋道:「好,我跟你去。」

  青衣人道:「那你就先叫你的义弟回去。」

  丁少秋点点头,朝李飞虹道:「贤弟,你先回玉皇殿去,我和这位朋友有些
事要谈。」

  李飞虹不放心的道:「我在这里等你好了,你们谈你们的。」

  丁少秋道:「不,你先回去,我们还要去一个地方。」

  李飞虹问道:「你们还要去那里?」

  青衣人不耐烦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害丁少秋的。」

  李飞虹道:「我们根本不认识你,怎知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丁少秋道:「贤弟你只管先回去,代我向师父禀报此行经过,此事十分重要
,我很快就会赶回来的。」

  李飞虹眼看大哥这么说了,只好点点头道:「好吧,小弟那就先回去了。」
说完,果然转身奔掠而去。

  青衣人说了句:「你随我来。」举步朝南首一条小径行去。

  丁少秋紧随他身后,走了三里光景,青衣人走向河边一棵大柳树下,回身道
:「少秋,快上船。」大柳树下,果然系着一条篷船,青衣人跨上船头,弯着腰
走入篷舱。

  丁少秋心中虽然嘀咕着:「还要坐船?」但却没有说出来,跟着青衣人下船
,走入船舱。

  舱内地方不大,只容两人对面席地而坐,青衣人早已在对面盘膝而坐,只说
了声:「坐。」这声音听了就柔和多了,丁少秋没有作声,就在他对面席地而坐。
船老大不待吩咐,船头离岸,就朝中流划去。

  话说李飞虹心中虽然不愿大哥跟一个素不相识的青衣人去,但大哥坚决的要
自己先回玉皇殿去,立时想到大哥也许知道凭自己两人不是青衣人的对手,才要
自己赶回玉皇殿去报信的。一念及此,那还逗留,转身就朝西首一条山径放足疾
奔。

  他刚刚奔出半里来远,陡听身后有一道破空风声,急掠而来,心中暗道:「
莫非那青衣人追上来了?」心念方动,只觉那道疾风,比飞鸟还快,一下从自己
头顶掠过,不,一条人影掠过自己头顶,砰然一声,坠落在三数丈外。

  李飞虹心头不期一紧,暗道:「从这人坠落之势看去,好像是负了重伤,会
不会是大哥……」就在这一瞬间,那跌落的人影,忽然又踊身纵起,但只掠出丈
许光景,又砰的一声跌坠在地,这回他似是势穷力竭踣地不起。

  李飞虹心头大急,飞身急掠过去,口中焦急的道:「大哥,你怎么了?」那
人跌坐在地,只是喘息,已经作声不得。李飞虹这一掠到此人身边,才看清是一
个黑衣老婆婆,一头花白头发,此刻业已散乱,坐在地上,一手掩胸,嘴角血迹
殷然,显然负了重伤,形状十分狼狈。

  李飞虹因急于赶回玉皇殿去报信,负伤的既然不是大哥,就不想多事,口中
咦了一声道:「你不是大哥。」说这句话,就有离去之意。

  那黑衣老妇眨了一下眼睛,有气无力的道:「小哥,我想……麻烦……你一
件事……我……」

  白道中人,原无见死不救之理,李飞虹实因惦记着大哥跟青衣人去,不知会
发生什么事?才急着要赶回去报信,如今人家既然开了口,他只好停下来,俯身
问道:「老婆婆,你有什么事要我效劳的?」

  黑衣老妇抬了下颤巍巍的手,指指胸口,说道:「我……怀里……有一个药
瓶……想……麻烦……小哥给……我……」话声还未说完,突然一阵呛咳,喷出
一口血来,坐着的人,身子一歪,昏倒地上。

  李飞虹已经听明白了,她怀中有一个药瓶,要自己替她取出来,那一定是伤
药无疑,当下就蹲下身子,伸手在老妇怀中果然摸到一个小小瓷瓶,取了出来,
小心翼翼的倾向掌中,原来小瓷瓶中一共只有三颗米粒大的朱红药丸。

  他出身丐帮,自然知道凡是颗粒越小的药丸,药性一定很强,这黑衣婆婆人
已昏死过去,药瓶上又没有每次服用几粒字样,一时不知该给她服用几颗?但继
而一想,黑衣老妇伤势极重,不如把三颗药丸一起给她喂了的好。当下不再犹豫
,一手捏开老妇牙关,把三颗药丸一起纳入她口中,方一抬头,瞥见东首山径上
正有几道人影飞奔而来。

  这一刹那,他顿时想到黑衣老妇从东首来,朝西飞掠,很可能是从雷岭来,
往玉皇殿去的,她身负重伤,也可能是被天南庄那些人围攻负的伤,那么东首山
径上这几条人影,就是天南庄追踪她的人了,想到这里,立即双手抄起黑衣老妇
,低着腰往右首一片树林中窜去。

  差幸东首山径上几个人相距尚远,李飞虹又弯着腰疾走,自然不易被对方发
现,等他窜入林中,在一棵大树后放下黑衣老妇,伏下身子,那几条人影才奔行
到自己两人方才停身之处。现在李飞虹已可看到追踪来的一共有三个人,但此时
夜色已深,他藏身之处和三人少说也有七八丈远,看不清三人面貌。

  只听其中一人道:「总座,咱们追了几十里,怎么不见老贼婆的影子?」李
飞虹听出这人的口音极熟,正是天南庄的副总领队荀吉。

  接着另一个清朗声说道:「老贼婆已中了姑老太一记「阴极掌」,武功再高
也逃不出百里以外。」

  李飞虹暗道:「他是总管公孙轩,不知还有一个是什么人?」

  荀吉又道:「但再过去,就是玉皇殿了。」

  「唔。」公孙轩口中唔了一声道:「老贼婆朝这条路逃来,就是想到玉皇殿
去的了,咱们……」他这句话,已有追不到人,打算退走的借口。

  玉皇殿有各大门派的人在那里,他们三个人自然人手不足,不是人家的对手
了。但他话还没说完,突听第三个人口中咦道:「总座,副总领队快瞧,这地上
有一滩鲜血。」

  这人的声音李飞虹没听见过,但从他口气中可以听出来,这人大概只是天南
庄的一名武士,但心中却暗暗的叫了声:「糟了,他们发现老婆婆吐出来的这一
滩血,难保不怀疑老婆婆临时躲进树林里来了。」

  就在此时,突觉一只炙热的手掌一下按在自己背后「灵台穴」上,耳中同时
传来黑衣老妇低沉的声音说道:「快在地上捡三颗小石子,扣在掌心,他们如果
扑进林来,你只要抬手摊掌,记着,先拢五指,在摊掌之时,五指迅速弹开,掌
心前送,前送之时,心中要凝神想着先发中间,然后手掌向右而左,次序不可乱
了,动作愈快愈好。」

  李飞虹只觉在她说话之时,已有一股极大内力由「灵台穴」涌向右肩,顺臂
而下,源源不绝,聚到掌心。一时不敢怠慢,立即从地上捡了三颗小石子,紧握
掌心。

  这时公孙轩听了那武士的话,走近那滩鲜血,俯身查看了一下,嘿然道:「
那老贼婆伤势极重,吐出这滩鲜血,人必昏死过去,就算她及时醒转,也走不出
百丈……」目光一掠右首树林,接着左手一挥,嘿然道:「这里只有这片树林子
,咱们进去搜。」

  「搜」字出口,三道人影疾如飞鸟,品字形朝林中飞扑而入。这时也正是李
飞虹捡起三颗石子,紧握掌心之际,耳中听到黑衣老妇低喝一声:「发。」李飞
虹虽然不相信这样毫无准头的发出三颗小石子,能够伤得了像公孙轩、荀吉这样
的高手?

  但黑衣老妇既然这样说了,自己就姑且照着她说的去做,黑衣老妇「发」字
堪堪出口,他立即把紧握三颗石子的右手一抬,五指用力向四周弹开,掌心微突
,心中默念着先发中间一颗,然后掌心迅速向右而左。说也奇怪,就在他掌心微
突之际,凝聚在掌心的一股内力突然暴发,透掌而出,三颗石子依次向外电射弹
出。

  就在李飞虹感到石子向外自动弹出之际,耳中也同时听到三声凄厉的惊呼,
宛如野兽中了矢一般,带着惊叫往林外飞纵出去。只听黑衣者妇呷呷尖笑道:「
你们三个鼠辈听着,老婆子看在你们是后生小辈份上,只各取尔等一只左眼,以
示薄惩,回去给我转告姬七娘,她的「阴极掌」也不过如此,三个月后,老婆子
自会向她讨回这笔帐的,你们给我滚吧。」

  李飞虹听得不禁大感惊异,从自己掌心发出去的三颗小石子,取了三人各一
只左眼,那不是说这一下已经把三人的左眼打瞎了?自己还以为三颗石子没有准
头,她居然算得如此准确,这是什么手法?竞有这般神奇?这黑衣老妇又会是谁
呢?

  只听数丈外传来公孙轩一声咬牙切齿的厉笑道:「好,公孙轩会把你的话传
到的,在下学艺不精,损失了一只左眼又算得了什么?你教训得好,总有一天,
公孙轩也许会向你加倍要回来的。」黑衣老妇没有作声。

  李飞虹急忙回头看去,只见黑衣老妇坐在自己身后,双目紧闭,胸口起伏,
脸上几乎不见一丝血色,心中不禁大吃一惊,差幸公孙轩三人已经远去,不然后
果就不堪设想,迅即转过身去,低声叫道:「老婆婆,你怎么了?」

  黑衣老妇纳了口气,叹息道:「老婆子不行了,我连接了姬七娘三掌,她第
三掌才使出「阴极掌」来,老婆子低估了她,才会上了她的大当,也赔上了老命
……」

  李飞虹道:「老婆婆已经服下伤药,再多静养些时间,就会慢慢康复的。」

  黑衣老妇惨笑道:「中了阴极掌,一身阳气,悉被阴极之气所化,除非有练
九阳神功的人以至大至刚的纯阳之气,把我体内所中的极阴之气炼去,才能得救
,而且这人功力要胜过姬七娘才成,普天之下练九阳神功的人已绝无仅有,再要
这人功力能胜过姬七娘,简直不可遇更不可求了。」

  她口气微顿,接道:「老婆子身边三颗火灵丹,虽是昔年火灵圣母独门疗伤
灵药,也只能暂时护住元气,压制伤势,因为老婆子算准老妖妇决不肯轻易放过
我,必会派人跟踪追来,老婆子当然也不肯让我死后遗体被人侮辱,才要你替我
喂伤药的。」

  李飞虹道:「晚辈看老婆婆伤势好像好多了。」

  黑衣老妇道:「老婆子方才不是说过吗,这只是暂时压制伤势而已,药力消
失,老婆子也得撒手尘宇了……哦,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这句「小姑娘」,叫得李飞虹脸上不禁一热,说道:「晚辈李飞虹。」她告
诉她的依然只是化名,因为她不知道黑衣老妇究竟是什么来历,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自然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来。

  黑衣老妇没有多问,只是说道:「你盘膝坐好。」

  李飞虹迟疑道:「老婆婆有什么吩咐吗?」

  黑衣老妇黯然道:「老婆子练了七十年功,再过半个时辰,药力消失,阴伤
复发,一身功力均将随我而逝,岂不可惜?目前,我仗着火灵丹药力,暂时可把
阴极之气逼住,大概有四五十年功力,可以转加到你身上……」

  李飞虹没想到和她萍水相遇,她竟然肯把功力转加给自己,连忙摇手道:「
老婆婆,火灵丹药力既然还有半个时辰,你老还来得及赶回家去……」

  黑衣老妇道:「来不及了,如果半途上伤发而死,平白消失了数十年功力,
岂不可惜?转给了你,老婆子等于有一半以上的功力还活着,岂不是好?你毋庸
多说,时间不多,快盘膝坐好。」李飞虹只得依言盘膝坐好。

  黑衣老妇道:「从现在起,你要凝神一志,顺着老婆子输入的真气,缓缓运
气,纵使浑身灼热难耐,内腑胀痛等状,都要竭立忍耐。」

  李飞虹道:「晚辈省得。」黑衣老妇话声一落,一只右掌已经缓缓按上李飞
虹的背心「灵台穴」。李飞虹但觉一股巨大的热流,从她掌心传入自己体内,这
股热流源源不绝,有如黄河决口,滚滚而来。

  一时那敢怠慢,立即依言澄心净虑,缓缓吸气,顺着引导热流,流向十二经
络。先前只觉这股真气十分炙热,但过了一会,进入体内的真气愈聚愈多,流通
全身,顿时感到无比灼热,连五脏六腑都有被蒸沸之感,越来越无法忍受。她紧
记着黑衣老妇叮嘱的话,咬紧牙关,忍不住也要忍,一意澄心净志,把一切无法
忍受的痛苦置之度外。

  这样足足过了一顿饭的时光,全身衣衫已被汗水湿透,黑衣老妇按在背心上
的手,终于缓缓离开。不,她身子一歪,侧身往地上倒下。李飞虹急忙转过身去
,问道:「老婆婆,你是不是伤势复发了?」

  黑衣老妇虚弱的闭着双目,喘息道:「老婆子……不要紧,你……初得我五
十年功力,不可大意……还要调一会息,老婆子……还有话要和你说……」李飞
虹这一转身,发现自己确实感到头重脚轻,好像身上穿了百斤又重又厚的衣衫,
有臃肿累赘之感,这就依言坐下,调息行功。

  这样足足又过了顿饭光景,才稍稍觉得舒畅了些,她心中挂念着黑衣老妇,
急忙又转过身去,说道:「老婆婆,晚辈运功完了,你老好些了吧?」

  黑衣老妇身子倚着大树,似在打盹,听到她的话,双目微睁,虚弱的道:「
你运完功,最多也只能稍微舒畅一些,我输入你体内的五十年功力,一时之间,
是无法为你所用的,你过来,老婆子传你内功心法,你要用功勤练,大概有三个
月时间,才可以完全收为已用……」

  李飞虹心头一阵感动,扑的跪倒在地,连连叩头道:「老婆婆,晚辈可以叫
你师父吗?」

  「好,乖孩子,快起来。」黑衣老妇脸上流露出一丝安慰的喜悦之色,说道
:「可惜咱们师徒时间这么短暂,为师的时间不多,你仔细记住才好。」说完,
就把内功口诀传给了李飞虹,其中较为深奥之处,又逐句加以解释。

  李飞虹本人聪明,自然一听就懂,牢牢记住,等她讲解完毕,就道:「师父
,你说了许多话,快休息一会吧。」

  黑衣老扫问道:「你都记住了?」

  李飞虹点头道:「徒儿都记住了。」

  黑衣老妇点头道:「那就好了。」

  李飞虹道:「师父,你老人家的名号还没告诉徒儿呢。」

  黑衣老妇颤巍巍的伸手入怀,取出一个绒布小袋,一面喘息道:「李……飞
虹,还不……跪下,双手接……过去……」

  李飞虹不知这绒布小袋里是什么东西?但师父说得如此郑重,不觉双膝一屈
跪了下去,双手接过绒布小包,口中叫道:「师父……」

  黑衣老妇颤声道:「为师……把它交给你……了……」话声未落,坐着的人
突然起了一阵颤抖,张张口,还想说话,但却说不出来。

  李飞虹看出她情形不对,不觉哭出声来:「师父……」就在此时,突觉身后
疾风飒然,一个凝重的声音叫道:「门主……你老……」

  他话未说完,急着喝道:「你们还不快上去,伺候门主?」接着一阵香风,
从左右两边(李飞虹跪在黑衣老妇身前)翩然闪出四个一身青衣的少女,朝黑衣
老妇奔了上去,有的替她揉胸,有的替她捶背,莺声燕语的道:「门主,你老没
事吧?」

  李飞虹也在此时迅即站了起来,回头看去,只见自己身后站着一个宝塔般的
人影,这人身穿一件长仅及膝宽大长衫,秃顶苍须,身材高大,一身俱是肥肉的
胖子。四目乍接,两人几乎是同时间问出一句话来:「你是什么人?」

  这个宝塔形胖子目光一下落到李飞虹手里拿着的绒布小袋上,不觉神色微变
,沉喝道:「你手中拿的何物?」

  李飞虹看他说话没一点礼貌,心中不禁有气,哼道:「这是我师父交给我的
,我也不知道究是何物?与你又有什么相干?」

  宝塔形胖子突然发出破竹般的大笑道:「你不知道,我倒知道,说,你师父
是谁?」

  李飞虹还未回答,只听一个青衣少女叫道:「副总监,门主醒过来了。」

  宝塔形胖子口中噢了一声,急忙转身朝黑衣老妇拱手道:「属下逢天游见过
门主,你老……」

  李飞虹也急忙扑到黑衣老妇身前,叫道:「师父,你老人家好些了吗?」

  黑衣老妇眨了下无神的眼睛,有气无力的道:「逢……副……总监……她…
…她是我……新收……徒儿……继……承……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呛,
随着喷出一口鲜血,一颗头软软的垂了下来。

  逢天游大吃一惊,急忙一步跨了上去,伸出手指搭了搭黑衣老妇的脉腕,黯
然道:「门主已经去世了。」

  李飞虹想到黑衣老妇和自己素不相识,却输给自己五十年功力,还传自己内
功心法,可谓师恩浩荡,一时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叫了声:「师父……」竟自放
声大哭。

  逢天游伸出一只蒲扇大的手掌,拍拍李飞虹肩头,说道:「老门主已经吩咐
要你继承门主,你就应该节哀顺变,担当大任才是。」那知右手堪堪拍在李飞虹
的肩头,突觉一股大力震得手掌弹了起来,心头不由蓦然一震,忖道:「这年轻
人好精纯的内功。」

  李飞虹拭着泪水,转身问道:「你叫师父门主,她老人家是什么门主?」

  逢天游是花字门的副总监,一身功力已是江湖一流高手,原先还以为李飞虹
新任本门门主,有意露一手给自己瞧瞧的,此时眼看李飞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他方才肩头的反弹之力,只是自生反应而已。他目光望着李飞虹,说道:「
老门主把花字金令传给你,难道没和你说什么吗?」

  他这一注视,才发现李飞虹原来是易钗而弁的女子,心中暗暗哦了一声,忖
道:「花字门门主一向都是女的,自己还以为老门主怎么会把门主传给一个小伙
子的。」

  「没有。」李飞虹道:「方才师父要我跪下,双手接过这个小袋子,只说了
句:「为师把它交给你了」,就昏了过去,以后你们就赶来了。」

  逢天游道:「姑娘原来还没看过袋里是什么了,那你不妨取出来看看。」

  李飞虹依言打开绒布袋袋口,从里面取出一块用金线穿着的盾形紫金牌,这
金牌四周雕刻着极细的花纹,正中间有一个古篆「华」字。(华,即古体花字)
她只看了一眼,忍不住问道:「逢前辈,这金牌作什么用的?」

  她这声「逢前辈」叫得逢天游极为受用,含笑抱抱拳道:「门主这前辈两字
,属下万不敢当,至于这面金牌,乃是本门掌门金牌,见牌如见门主,代表本门
至高无上的权力,老门主临终把金牌交给姑娘,姑娘今后就是本门门主了。」

  李飞虹沉吟道:「这个……」

  逢天游不待她说下去,就接着道:「这是老门主的意旨,据属下看,老门主
已把本门护身真气也传给门主了。」

  李飞虹道:「这怎么会呢?我只是在这里遇上师父,刚拜她老人家为师,前
后不过半个时辰师父既是贵门门主,在贵门中一定有不少资深的人,怎么要我继
任门主?而且我对贵门的事,一点也不知道。」

  逢天游笑道:「属下说过,这是老门主的意旨,她老人家既然收你为徒,又
把金令交给姑娘,姑娘就是本门门主,推也推不掉的了。」说到这里,口气一顿
,又道:「不知门主可否把刚才遇上老门主的经过,说给属下听听?」李飞虹点
点头,就把刚才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逢天游笑道:「原来老门主不但把她老人家独门绝技「飞星掌」传给了门主
,而且还把一身功力转注给门主,老门主的眼光不错,选择得极对,本门弟子虽
众,但论资质确实没有一人能比得上门主的,今后本门发扬光大,和为本门主报
仇雪恨,端在门主一人的身上了。」

  李飞虹道:「师父没有传我「飞星掌」呀。」

  逢天游笑道:「老门主要你捡起三颗石子,打瞎公孙轩三人左眼的就是「飞
星掌」,门主已得老门主转注五十年功力,只要依内功心法勤练,已经懂了诀窍
,日后自能领悟。」一面看看天色,又道:「天色快要亮了,咱们该上路了。」

  李飞虹问道:「逢前辈要我去那里呢?」

  逢天游道:「老门主新故,和姑娘继任门主之事,本门中人都还不知道,自
然以先回本门才是。」

  李飞虹道:「但我还有急事要赶回玉皇殿去。」

  逢天游道:「门主不用去了,在玉皇殿的各大门派中人,不知何故,三更时
分业已全部撤走,现在玉皇殿已只剩下一座空道观而已。」

  李飞虹听得一怔道:「会有这等事?」

  逢天游道:「这是属下刚才来时,得到的报告,此事千真万确。」

  李飞虹摇摇头道:「就算他们走了,我也要去一趟。」

  逢天游点头道:「此地离玉皇殿不远,门主要去,属下陪门主去好了。」接
着回头朝四名青衣少女吩咐道:「你们护送老门主遗体先行回去,本座陪门主去
一趟玉皇殿,随后就来。」四名青衣少女应了声「是」。

  逢天游一抬手道:「门主请。」李飞虹急于赶去玉皇殿,就不再多说,两人
穿出树林,一路展开脚程,四五里路,自然很快就赶到了。